顧硯深抱著懷裡輕飄飄的女人,瘋了一樣穿過混亂的後台。
他的軍裝外套還裹在林晚意身上,他自己的襯衫上,沾染了她唇邊溢出的一絲血跡。
他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醫院。
讓她活下去。
軍區總院,急救室。
亮起的紅燈,像一隻血紅的眼睛,刺痛了走廊上每個人的神經。
顧硯深像一尊被血浸染過的雕像,一動不動地杵在門口。
那雙眼睛,已經不是紅色,而是徹底的猩紅,死死盯著那扇冰冷的門。
仿佛要用目光將它燒穿。
走廊裡,擠滿了人。
師長、陳政委、王秀娥、周姐,全都來了。
小劉嫂和其他幾個舞蹈隊的軍嫂也跟了過來,縮在牆角,六神無主。
最遠處的角落裡,站著顧振國。
他雙手背在身後,表情是山雨欲來前的平靜,讓人不寒而栗。
王秀娥的眼淚像是開了閘,怎麼都止不住。
她死死抓著周姐的手,一遍遍地重複。
“都怪我……都怪我……”
“是我逼她,是我非要爭這口氣,把這麼重的擔子壓在她身上……”
“她才多大啊,怎麼受得了這個罪……”
“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我怎麼跟硯深交代……”
周姐抱著她,眼圈也紅了。
“秀娥,你彆這樣,這不是你的錯。”
“誰能想到會出這種事……”
小劉嫂在另一邊,也帶著哭腔跟旁邊的軍嫂說。
“我就說晚意妹子這幾天臉色不對,她總說是累的。”
“她為了給我們摳動作,自己熬了好幾個晚上,嗓子都啞了還給我們清唱伴奏。”
“前天晚上我還看見她扶著腰,我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還笑著說沒事。”
另一個軍嫂接話。
“這肯定是有人下毒!跟上次孫莉那件事一樣!就是嫉妒!”
“肯定是!不然好端端的怎麼會暈倒!”
師長在走廊裡煩躁地來回踱步,最後猛地停下,對著身後的乾事下令。
“你!現在就帶人回禮堂!”
“把後台給我徹底封鎖!一隻蒼蠅都不許飛進去!”
師長當場下令,暫時封鎖後台,徹查所有道具和飲水,他懷疑有人蓄意投毒。
“舞蹈隊所有演員接觸過的東西,特彆是她們喝的水,吃的點心,全部封存送檢!”
“查!給我一查到底!我不管他是誰,敢在我的地盤上搞陰謀詭計,就讓他準備好去農場把牢底坐穿!”
“是!”乾事敬了個禮,轉身飛奔而去。
命令下達,走廊裡的氣氛卻更加凝重。
陳政委走到顧硯深身邊,想拍拍他的肩膀,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硯深,你……你冷靜點,醫生還在裡麵。”
顧硯深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沒有聽見。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走廊儘頭傳來。
“顧硯深。”
是顧振國。
他邁著沉穩的步子,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停在顧硯深麵前。
他看了一眼急救室的紅燈,又看了一眼自己兒子。
那目光,像刀子一樣。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顧振國開口,聲音裡沒有一絲溫度。
“衣衫不整,情緒失控,為了一個女人,連軍人的儀態和理智都不要了?”
“這就是你這個團長該有的樣子?”
這話一出,師長和陳政委的臉色都變了。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個!
顧硯深終於有了反應。
他緩緩地,緩緩地轉過頭,那雙猩紅的眼睛直視著自己的父親。
“她不是一個女人。”
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
“她是我妻子。”
“是我顧硯深的命。”
父子倆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火花四濺。
整個走廊的空氣,都因為這場對峙而凝固了。
“吱呀——”
急救室的門突然開了一條縫,一個小護士探出頭來。
“外麵誰是病人家屬?需要簽……”
她話沒說完,就被門口這陣仗嚇得噤了聲。
一個渾身是血的團長,一個氣場駭人的首長,還有一群領導……
小護士腿都軟了。
顧硯深猛地轉身,一把抓住門框,力道大得門都在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