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療室裡,顧硯深緩緩放下電話聽筒。
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王強人間蒸發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壓著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林晚意從床上坐起來,顧硯深立刻轉身要阻止。
“你躺著彆動。”
“我沒事。”
林晚意的聲音很平靜。
她看著丈夫繃緊的肩背,知道他在克製怒火。
“硯深,王強失蹤不是偶然。”
“他知道太多,所以被滅口了。”
顧硯深轉過身,眼底是壓抑的暴戾。
“我現在就去調情報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幕後的人揪出來!”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顧團長,有您夫人的快件。”
是警衛員的聲音。
顧硯深大步走過去開門,接過一個牛皮紙袋。
他看了一眼封麵,遞給林晚意。
“你的。”
林晚意接過紙袋,手指摸到那個熟悉的火漆印記,瞳孔微微一縮。
是她半個月前托的人送來的調查結果。
她拆開紙袋,抽出裡麵薄薄的幾頁紙。
第一頁,是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二十出頭,圓臉,眼睛不大,笑起來有兩個酒窩。
正是當年在國營飯店門口,遞給她那杯水的“姐妹”張婷婷。
林晚意的指尖在照片邊緣輕輕摩挲。
她翻到第二頁。
上麵是工整的調查記錄。
“張婷婷,女,22歲,北城紡織廠臨時工。”
看到“周文秀”三個字,林晚意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她繼續往下看。
“1972年7月18日,張婷婷突然辭去紡織廠工作,當天離開北城。”
“現居南方某縣城,每月15日定時收到一筆來自京市的彙款,金額50元。”
“彙款人匿名。”
最後一頁,是張婷婷在南方縣城的近照。
她穿著嶄新的的確良襯衫,燙了當下最時髦的大波浪,氣色紅潤,完全不像個在小縣城討生活的人。
林晚意慢慢合上調查報告。
她抬起頭,眼神清明得可怕。
“是她。”
“我繼母的侄女。”
顧硯深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周文秀?”
“對。”
林晚意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當年遞給我水的人,是我繼母安排的。”
“下藥的是她,把我騙到天字號包間的也是她。”
“事後三天,她就離開北城,拿著封口費去了南方。”
“每個月的彙款,就是繼母給她的"辛苦費"。”
她說得很平靜,像在陳述彆人的事。
可顧硯深看得出來,她攥著報告的手指關節已經泛白。
他猛地站起來,椅子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把那個姓周的,還有她那個侄女,全都抓回來!”
“我倒要看看,她有幾個膽子,敢算計到我顧硯深頭上!”
他轉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
林晚意的聲音不大,卻讓顧硯深的腳步頓住了。
她從床上下來,赤腳走到他麵前。
“你這樣去,打草驚蛇了怎麼辦?”
“她現在隻是懷疑我在調查,還沒有確鑿證據。”
“你一旦動手,她就知道我們已經查到張婷婷了。”
“到那時,她會立刻銷毀所有證據,我們什麼都抓不到。”
顧硯深的胸膛劇烈起伏。
“那你要我怎麼辦?”
“看著她逍遙法外?”
林晚意搖搖頭。
她走到桌邊,拉開抽屜,拿出紙筆。
“不是讓她逍遙法外。”
“是要她自己跳進陷阱裡。”
她鋪開信紙,提筆開始寫。
顧硯深走過來,站在她身後,看著她筆下流暢的字跡。
“周姨:
收到您的來信,晚意惶恐不已。
您說得對,我確實身子骨弱,如今懷著雙胎,每日都擔驚受怕。
前些日子在軍區出了些事,被人汙蔑推人,幸好硯深及時趕到,否則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您在信中的叮囑,我都記下了。
我會安分守己,絕不給硯深添麻煩。
隻是有一件事,我心裡不安,想請教您。
硯深這些天一直在查一個叫王強的人,說是舊事,我勸他不要再查了,可他不聽。
我怕他查出什麼,會對他的前途不利。
您見多識廣,能否幫我勸勸他?
晚意叩首。”
寫完,林晚意放下筆。
她拿起信紙,對著光看了看,確認沒有任何破綻,才折好裝進信封。
顧硯深看著她這一係列動作,喉結滾動。
“你這是……以退為進?”
林晚意封好信封,抬頭看他。
“她現在最怕的,就是你查到王強。”
“因為王強是她安排的眼線,知道當晚所有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