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槍聲響起,打斷了鄒浩接下來的話。
子彈精準地穿透他的眉心,鮮血瞬間從他額頭湧出,順著臉頰往下淌,糊住了他還帶著得意的眼睛。
他的身體僵了兩秒,然後重重地倒在地上。
後背撞在冰冷的石板上,卻沒感覺到疼。
意識迅速抽離,最後的念頭墜入了那些藏在心底最軟的地方。
——出租屋昏黃的燈光,一個女人蹲在地上收拾行李,帆布包被塞得鼓鼓囊囊:“鄒浩,我跟你過夠了!你一個月掙三千塊,連孩子的奶粉錢都不夠,跟著你沒盼頭!”他伸手去拉,卻隻抓住一片衣角,老婆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門“砰”地關上,把他和滿屋子的空酒瓶關在一起。
——五歲的小丫頭,紮著兩個羊角辮,舉著蠟筆畫的“爸爸”跑過來,膩膩歪歪地往鄒浩懷裡鑽:“爸爸抱!爸爸看我畫的你!有大大的肚子!”他把女兒舉過頭頂,女兒的笑聲像銀鈴,震得他耳朵發燙。
——醫院的白牆,消毒水的味道嗆得他直咳嗽。醫生皺著眉遞過來一張紙,上麵的字他看不清楚,隻聽見醫生說:“對不起,孩子送來太晚了,沒救過來……”他瘋了似的衝進病房,女兒躺在病床上,臉色白得像紙,再也不會喊他“爸爸”了。那天他跟朋友喝多了,忘了去接女兒放學,女兒出了車禍,就再也沒回來。
“錢……再賺點錢……老婆就回來了……”鄒浩的嘴唇輕輕動了動,指尖在地上抓撓著,像是想抓住那片碎掉的畫麵,“家裡……要有燈……有飯……”
亮著燈的客廳,桌上擺著兩菜一湯,老婆在廚房洗碗,水龍頭的水聲嘩嘩響,女兒趴在沙發上寫作業,看見他進門就喊:“爸爸回來啦!今天有你愛吃的紅燒肉!”
他換鞋的手頓了頓,想走過去抱女兒,可畫麵突然碎了,像被風吹散的霧。
眼前的紅漸漸變成黑,最後一點意識也沉了下去,隻留下那句沒說出口的話。
“我不是沒用的爸爸……”
老狼吹了吹槍口的青煙,腳踩在鄒浩尚未冷卻的臉上:“這麼聰明的人,留到最後隻會給我添麻煩。獵物太聰明,遊戲就不好玩了。”
“咚!”
沉悶的聲響突然從二樓傳來,是床墊砸在地上的聲音!
緊接著,一道人影從二樓窗口墜下,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僵硬的弧線。
老狼的反應極快,抬手就扣動扳機!
“砰!”
子彈呼嘯而出,精準地射穿那道人影的頭顱,血珠濺在石板上,像朵驟然綻放的紅罌粟。
人影重重落地,沒有掙紮,隻有肢體撞擊地麵的“悶響”,連一絲活人的動靜都沒有。
老狼皺了皺眉,扛著槍走過去。
他踢了踢地上的屍體,僵硬的觸感從靴底傳來。
“奇怪!”
老狼彎腰用槍托撥開屍體的頭發,露出一張早已失去血色的臉。
“操!上當了!”他啐了一口,語氣裡滿是煩躁,“到這個時候了還玩這些小把戲?”
就在他轉身要往居民樓裡走時,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很輕,一步步朝著他逼近。
老狼猛地回頭,槍口瞬間對準霧裡的身影:“誰?滾出來!”
霧漸漸散了些,沈焰的身影從霧裡走出來。
他沒拿武器,雙手垂在身側,後背的傷口滲著血,卻依舊站得筆直。
“你是?”
老狼的目光掃過沈焰滲血的後背,眼神驟然冷了。
按照王馨之前描述的“12樓三人”,眼前這小子顯然就是那個“受傷的男人”。
“倒是比我想的有膽子。”老狼的槍口還對著沈焰,卻沒再扣扳機,“自己走出來,是準備束手就擒?還是想替那個女護士求個情?”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院落的濃霧:“最後一隻羊呢?藏在霧裡?還是躲回樓裡了?”
沈焰沒動,隻是平靜道:“現在你的槍裡,隻剩1顆子彈。你要是現在開槍殺我,就輸了。”
“嗬。”
老狼扣著扳機的手指微微一頓,然後緩緩放下槍口,“有點意思。說吧,你現在出來,不是為了送死,是想乾什麼?”
“跟你打個賭。”沈焰抬眼,目光對上狼頭麵具的眼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