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陳掌櫃每天清晨要騎馬去鎮上收賬,就提前給馬下了藥。”女人的聲音冷了下來。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鏡中的霧氣翻湧,景象驟然一變:
次日清晨,陳掌櫃剛跨上馬背,那馬就突然發狂,前蹄揚起,把陳掌櫃甩在地上,眼看馬蹄就要踏上去,李阿福恰好從旁衝出,撲過去拽住韁繩,硬生生把馬製住,自己卻被馬蹄蹭到胳膊,擦出一道血痕。
丁詩雲的呼吸微微一滯,原來所謂的“救命之恩”,從一開始就是場騙局。
鏡中的畫麵突然切換,變成了陳家賬房:
李阿福坐在賬桌前,手裡翻著的不是賬本,而是一本泛黃的地契。他的指尖劃過“陳家米行”的字樣,眼底閃過貪婪的光,桌角還壓著幾張被篡改過的賬單,數字被改得模糊,明顯是栽贓的痕跡。
“後來陳家米行虧空,根本不是老賬房算錯了數,是他故意篡改賬目,再栽贓給老賬房。陳掌櫃信了他,還讓他全權負責米行的賬目。”
“他還沒說,陳家小姐本有心上人。”女人的聲音微微發顫,鏡中的水波再次蕩漾開來。
老槐樹下,穿著旗袍的陳家小姐正和一個穿白大褂的青年醫生說話,兩人相視而笑,手裡握著一枚小小的銀戒指。
“那醫生姓許,是城裡來的,和陳家小姐情投意合。李阿福知道後,就偷偷在許醫生的藥箱裡放了帶瘟疫病菌的布條,再告訴村民,許醫生是‘瘟神’,把他綁在老槐樹下,活活燒死了。”
鏡中浮現出熊熊烈火,火光裡,許醫生的慘叫聲撕心裂肺,陳家小姐撲過去想救,卻被李阿福攔住。她看著許醫生在火裡慘叫,眼睛都哭腫了,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人聽。
丁詩雲的指尖冰涼——許醫生?
“陳掌櫃後來終於發現了李阿福的陰謀。”女人的聲音變得嘶啞,鏡中的畫麵變成了深夜的陳家書房。
李阿福正用撬棍撬一個梨花木盒,木盒鎖得嚴實,上麵刻著陳家的族徽。
就在鎖被撬開的瞬間,陳掌櫃舉著油燈衝進來,氣得渾身發抖:“放下木盒!那裡麵的東西關乎陳家所有人的性命!你不能碰!”
李阿福卻紅了眼,一把推開陳掌櫃,抓起木盒就跑。
陳掌櫃不甘心,追上去想搶,兩人在庫房裡扭打起來。
突然,陳掌櫃捂住胸口,臉色慘白,呼吸越來越急促。
“陳掌櫃本就有心臟病,被這麼一激,瞬間犯了。李阿福看著他倒在地上,連伸手扶一下都不肯,隻顧著打開木盒。可裡麵哪是什麼寶貝?隻有幾十枚鏽跡斑斑的古幣,邊緣都磨平了,連個像樣的花紋都沒有。”
女人的聲音裡滿是絕望:“他拿著古幣跑了,沒幾天,陳家剩下的人就一夜暴斃。”
鏡中的畫麵變成空蕩蕩的陳家大院,門窗敞開,地上落著層薄灰,卻看不到半個人影。
“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就像被憑空抹掉了一樣。李阿福躲在外地,尋了家當鋪鑒定了古幣,才知道那些錢根本不值錢。他不甘心,又回到了青槐村。”
畫麵最後定格在村口的老槐樹下,李阿福站在村民中間,手裡拿著香燭,對著山神牌位磕頭。
“他在村裡散播謠言,說陳掌櫃一家是因為貪了山神的供奉錢,遭了天罰,才連累全家死光。村民們信了他的話,沒人再提陳家的冤屈,隻把這裡當成了被神詛咒的地方。”
女人的聲音陡然變得淒厲無比,帶著積攢了數十年的冤屈與怨恨:“他改了名,換了姓,以為能逃脫罪責!可他沒想到,冤魂的執念,豈是那麼容易消散的?!”
女人的話音剛落,鏡中的畫麵瞬間破碎,黃銅鏡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丁詩雲渾身發冷,後背的冷汗已經浸透了衣衫。
難道這就是當年的真相?
“那你……你是誰?”她開口問道。
女人枯瘦的手緩緩放下木梳,脖頸以一種違背生理的角度慢慢轉動。
月光落在她的臉上,丁詩雲隻覺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慘白的皮膚布滿裂痕,鼻子的位置是空的,隻有一個漆黑的窟窿,嘴巴被粗線縫著,線眼裡沾著乾涸的血。
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兩個血淋淋的窟窿裡,沒有眼球,卻死死地盯著丁詩雲。
“我就是陳家小姐啊……我在井裡待了幾十年……我在下麵……好冷啊。丁醫生,你來陪陪我吧?”
下一秒,她整個身體從凳子上彈起,化作一道慘白的影子,朝丁詩雲猛撲過來!
丁詩雲隻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手腳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