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頓了頓,似是在平複情緒:“那道士穿得破破爛爛,卻拿著個沉甸甸的布袋子,跟老爺在書房談了一下午。我偷偷趴在門外聽,道士說能讓老爺‘永生’,條件是找個做個什麼地點的‘守局人’……”
“我也不懂,隻知道老爺答應了……後來老爺送道士走時,手裡多了那袋東西。我後來偷偷看過,是一袋子銅幣,上麵刻著奇怪的花紋。”
“老爺把那些幣當寶貝,連夜找木匠做了個梨花木盒,鎖在賬房最裡麵的櫃子裡,鑰匙天天掛在腰上。”
老婦的聲音帶著回憶的顫音,“從那之後,老爺就變得古古怪怪的。有時候正跟我說話,突然就沒影了,下一秒又在書房坐著,像從沒離開過。還有時候,他能對著那麵西洋來的水銀鏡,一看就是一兩個時辰,手指摸著鏡子裡的臉,喃喃自語,說什麼‘這副皮囊朽了’,‘得儘快找到合適的容器’……”
她打了個寒顫,聲音壓得更低:“後來,老爺帶回來個叫李阿福的年輕人,說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讓他跟著學管賬。”
“直到有天晚上……”老婦眼中浮現出極致的恐懼,‘我起夜,聽見書房有動靜。偷偷扒著門縫看……老爺正對著那個裝銅錢的梨花木盒磕頭,嘴裡用我從來沒聽過的、又狠又急的聲音說:‘再忍耐些時日……待時機成熟,便用那奪舍之法,占了李阿福那年輕力壯的身子,便可……便可永享壽元!’’
“奪舍?”丁詩雲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不由得有些驚訝。
老婦沒有回答,自顧自繼續道:“從那之後,老爺對李阿福好得不正常。給他買新衣服,教他管米行的生意,連賬本鑰匙都敢給他。可對許醫生,態度一下子就變了!許醫生來給老爺送治咳嗽的藥,老爺直接摔在地上,說他‘彆有用心’,還不準小姐再跟他見麵。”
“小姐偷偷跟許醫生在老槐樹下見麵,被老爺知道了,氣得把小姐關在屋裡,還讓家丁盯著。”
老婦的聲音軟了下來,帶著哭腔,“我那時候就覺得不對勁,勸小姐趕緊跟許醫生走,可小姐舍不得老爺,總說‘爹隻是一時糊塗’……誰知道,沒等小姐想通,李阿福就先動手了!”
就在這時,屋外突然狂風大作,紙窗被吹得“啪啪”作響,油燈的火苗劇烈晃動,映得老婦的臉忽明忽暗。
老婦的身體猛地僵住,頭顱以詭異的角度垂落,手臂無力地耷拉下來。
丁詩雲心頭一緊,上前碰了碰她的胳膊。
一股寒意順著指尖竄上來,老婦居然死了?!
更恐怖的是,她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腐爛,轉眼間就化作了一具白骨。
一枚鏽跡斑斑的規則幣從骨縫裡掉出來,“啪嗒”落在地上,上麵刻著“陳”字。
丁詩雲彎腰去撿,後腦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意識沉入黑暗的瞬間,丁詩雲隻覺得渾身發冷,像是被泡在冰水裡。
再睜眼時,她竟站在了那座荒廢的小院裡。
月光慘白,灑在井沿的青苔上,泛著冷光。
井裡的水“咕咚”作響,像是有東西在下麵攪動。
“嘩啦——”
水聲突然變大,一隻慘白的手從井裡伸出來,死死抓住井沿的青石板。
接著,一個渾身濕透的女人爬了上來,暗紅的旗袍貼在身上,長發滴著水。
她緩緩轉過身,正是陳小姐。
麵容依舊秀美,卻毫無血色,眼眶裡沒有瞳孔,隻有兩個漆黑的空洞,像兩口深不見底的井。
“你終於來了。”陳小姐的聲音幽怨,“我等了四十年,終於有人能聽見我的話了。”
丁詩雲攥緊手心,明明知道是夢,卻依舊渾身發僵:“是你殺了阿溫?”
“阿溫不是我殺的。”陳小姐緩緩走近,每一步都留下濕痕,“是詛咒!規則幣的詛咒!隻要阿溫敢說出真相,就會被規則幣的反噬殺死。剛才她告訴你的,還不是全部。”
她抬手,指向井裡:“我爹當年要‘永生’,奪舍李阿福後。他還想用我的身子養‘容器’。那個孩子才是真正實現永生的容器。”
丁詩雲的心臟猛地一沉,一個可怕的猜想浮上心頭:“那個孩子……是你和……李阿福?不,那個時候,李阿福的軀殼裡,難道已經是……”
“是。”陳小姐的聲音突然發顫,空洞的眼眶裡流出黑色的淚。
丁詩雲猛地後退一步,這個答案太過驚悚,讓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攥緊拳頭,強行壓下心頭的震驚,理性的疑問立刻冒了出來:“不對!日記裡寫著,李阿福糟蹋你時,陳老爺還在,甚至後來還逼你嫁給李阿福!如果那時候陳老爺已經奪舍了李阿福,怎麼會有‘逼婚’這一說?這根本矛盾!”
就在這時,“叮鈴、叮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