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時安於翰林院“坐冷板凳”的同時,陳明哲與徐子睿的任職也終於塵埃落定。
得益於三皇子在吏部的暗中運作,以及張時安這位新科狀元所帶來的潛在政治能量。
兩人成功打破了“二甲進士多外放”的慣例,留在了京城,並被安排在了極具戰略意義的位置上。
陳明哲心思縝密,精於算計,處事圓融而不失原則,被安排進了戶部福建清吏司,任從六品主事。
福建,乃是未來是否開海、如何開海的關鍵試驗場。
此職位雖不高,卻處於管理福建一省錢糧、稅賦、戶籍的核心部門,可以第一時間接觸到東南沿海貿易、走私、乃至地方財政狀況最原始的數據和文書,正是用其所長。
為未來可能的經濟改革埋下關鍵一步棋。
徐子睿性格更為外向豪爽,文筆犀利,敢於直言,則被分配到了都察院,任正七品都給事中。
給事中官階雖低,卻有封駁詔書、稽查六部百司、風聞奏事之權,是言官體係中的重要喉舌。
以此身份,他可以在輿論場上為張時安、為開海之議搖旗呐喊,搜尋反對派官員的錯處,進行監督乃至彈劾,是未來政治鬥爭中不可或缺的先鋒與耳目。
任命一下,三人便於休沐日,在張時安那所禦賜的、尚未完全布置停當的狀元府邸小聚。
沒有外人,隻有一桌簡單的酒菜,氣氛卻格外熱絡。
徐子睿率先激動地舉杯,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紅光:
“兩位師兄!往後我們三人便可在這京城之地,互為犄角,同心協力,總算不必像那些同科一般,天各一方了!當浮一大白!”
陳明哲相對沉穩,但眼中也閃爍著振奮的光芒,他舉杯道:
“子睿說的是。此番能留京,且得此要職,多虧了時安兄在瓊林宴上不畏強權,堅定立場,引得三皇子殿下青睞,我等方能借勢。
尤其是這戶部福建司的位置,”
他壓低了聲音,“分明是殿下為將來在福建試行市舶司,預先布下的一枚棋子。責任重大啊。”
張時安舉杯回敬,神色卻比二人都要清醒和凝重:“你倆能留京,是自身才學與殿下賞識之果,不必過謙。
然則,留京僅是第一步,甚至是更艱難一步的開始。
戶部與都察院,皆是天下是非彙聚之地,水深浪急,不知多少雙眼睛,此刻正盯著我們這三個‘三皇子黨’的新丁。一步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複。”
他看向陳明哲,叮囑道:“大師兄,你在戶部,初時務必低調,多看少說,但要多做。
需得儘快熟悉福建司曆年來的錢糧賬目、漕運鹽引,尤其是茶、鹽、絲帛等大宗貨物的出入數據,與地方上報的數目仔細比對。
將來一旦開海,海貿數據與舊有數據必有衝突矛盾之處,屆時這些積累,便是我們說話的底氣。”
他又轉向徐子睿:“子睿,你在都察院,鋒芒可露,但需有的放矢。
初時不妨多聽多看,摸清科道言官中,哪些是楊漣一派的守舊清流,哪些是騎牆觀望之輩,又有哪些是可能爭取的務實之士。
奏疏務必言之有物,證據確鑿,力求一擊即中,切不可逞口舌之快,授人以‘浮躁輕狂’之柄。”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位摯友,聲音沉靜而有力:
“我們在明,敵在暗。如今我在翰林院,看似坐了冷板凳,但那攤‘故紙堆’,我自有辦法讓它變廢為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