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將軍府簡直亂作一團。
由於聽聞六皇子指明恥蓮為妃,洛晴急火攻心,一病不起。二姨娘和洛媛天天圍著洛晴端茶送藥,左右開解,卻怎麼也解不開洛晴的心結。眼看著洛晴的病一日重過一日,皇宮裡來的禦旨反而接二連三。
先是封賞不斷,整個京城的寶物恨不得都被一股腦的搬到了將軍府,接著是圖阿勇加封為神勇將軍,賜三等公,三位夫人亦進封為誥命夫人,就連初入皇宮的大女兒圖洛謙也被晉為女官人,漸漸得到聖上的垂青。
府裡的人從沒想到平日裡脾氣古怪的四姑娘圖恥蓮竟然能有這麼大的能耐,給整個將軍府帶來這麼多的聖恩和殊榮。下人們見到恥蓮也開始謹慎小心,斷不似從前橫眉冷眼甩臉色看。
圖阿勇一邊擔憂著三女兒的高燒何時才退,一邊又為四姑娘節食抵抗愁雲滿麵,想當年他何等精強能乾,再厲害的敵人也可擊退,再大的困難也從未怕過,可如今,幾個女兒一鬨起來,反而讓他這個在戰場上驍勇善戰的堂堂大將軍慌了神。
幾日下來,恥蓮滴水不進,臉上早已失了血色,頭兩天還勉強能撐著,第四日開始就乾脆臥床不起,昏睡起來。
眼瞅著正月將近,婚期近在眼前,如過讓聖上看到女兒這番情景,豈非勃然大怒,連累整個將軍府?
“恥蓮,喝點粥吧,你這麼一直不吃東西會生病的,到時候聖上怪罪了,老爺怎麼擔待得起。”三姨娘側坐在圖恥蓮的桃木雕花小床邊,舉著手裡的人參枸杞粥,憂心忡忡道。
恥蓮背對著三姨娘,披散著頭發,並不做聲。
“恥蓮,三娘剛進將軍府不久,本是沒什麼立場說話的,可是三娘覺得,這六皇子對你可算是一往情深,實屬難得。更何況聖上指婚,老爺也不能拒絕,你就聽三娘一句勸,嫁給一個愛自己的人,難道不是所有女子所求的嗎?”三姨娘將粥碗遞給了一旁站著的婢女,用手輕輕地籠著恥蓮披散的長發。那發絲輕輕柔柔,微微卷曲,掩著恥蓮半露在外的臉頰,竟也有一絲隨性之美。
默了好久,恥蓮終於輕輕地問道,“三娘,如果我嫁給了六皇子,是不是……就再也不能回將軍府了?”
三姨娘一怔,歎氣道,“怕是如此。”
“那六皇子會不會認錯了人?我對他可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想必不會。”三姨娘答道。
“我想見見他,再做決定。”恥蓮努力翻了翻疲憊的身子,顫巍巍的轉身道。幾日不吃東西,她的臉色蒼白,目光渙散,額頭上也汗涔涔的。
“恥蓮,六皇子乃皇親國戚,深處深宮,豈是我們說見就能見的?你就彆再為難你爹爹了罷。”三姨娘十分為難。
恥蓮愣住了神,似乎在盯著很遠的地方看,隻覺顱中一痛,昏昏沉沉,便又暈了過去。
待她再醒來時,外麵又下起了大雪。
她微微抬動著沉重的眼睫,似乎看到了床邊一道模模糊糊的纖長身影在晃動。
那人身著玄青色金紋長衫,腰彆墨綠的帶子,一枚晶瑩透亮的鯉魚佩懸在腰間,他的長發被金絞絲冠緊緊地豎在頭頂,側身坐在床邊。他一手端著象玉碗,一手用羹匙劃著裡麵的液體,偶爾還吹了吹碗裡浮起的熱氣。雖然看不清相貌,但衣飾端華精致,氣質翩然脫俗。
“你醒了?”那人似乎看到了睜開眼睛的恥蓮,轉過身來道,“你彆起來,多日臥床,還須休息才好。”
恥蓮又揉了揉眼青,才看清了那人的臉。
素白淨麵,眉宇卻冷冷的並無多餘的表情。這人似乎16、7歲的樣子,雖年紀不大,但卻給人莫名的威懾之感。
“你是誰?”恥蓮一驚,雖說有點似曾相識,但畢竟是陌生男子,怎麼會在自己的閨房塌邊出現?她用儘力氣喊道,“來人啊,快來人!有、有人……”
那少年聽罷似乎並不吃驚,隻是順勢望了望門外,果然不出一會兒,就見圖阿勇偕一眾女眷全擁進了臥房,唯獨不見三小姐洛晴。
阿勇見恥蓮醒了,忙呼一聲,“恥蓮!”隨即轉身跪在了少年的麵前,其他人見狀也全部跪下,阿勇雙手作恭道,“多謝六皇子照拂,救了小女!小女總算平安醒來了。”
少年見狀,趕忙上前扶起阿勇道,“圖將軍這是何必,晚輩受不起這般大禮。”
“你是……”恥蓮慌了神,費了好大勁從床上支起半個身子,直直地愣在那裡。
“恥蓮,這位就是你未來的夫君,六皇子顯瑛,還不快拜謝殿下!”阿勇喚道。
六皇子伸手示意恥蓮不必動,但眉心還是冷冷地,道,“圖姑娘大可不必行此大禮,我本也沒什麼功勞,倒是圖將軍和眾位圖府的家眷們幾日來徹夜未眠,好在姑娘已醒,眾位也可安心了。”說罷,他將藥碗撂在一旁,起身點頭示意圖阿勇,便頭也不回地和隨從們邁出了房門。
眾人齊忙道:“恭送六皇子!”
恥蓮一見他的身影走遠了,一下子就癱在了床上,眾人見到連忙圍了過來,擦汗的擦汗,端藥的端藥,忙了大半天,恥蓮總算是穩住了心神。
圖阿勇坐在床邊,兩手握住恥蓮手,語重心長地道,“我的寶貝女兒,你想見六皇子,如今也算是看到了。不知府裡是誰走漏了風聲,竟讓六皇子聽聞你生病的消息,誰知六皇子勃然大怒,硬是不顧皇上和皇後阻撓一定要親自來照顧你。”
“爹爹,我睡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