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根基尚淺,對於這些經義典籍,正是需要海綿吸水般汲取知識的時候。
一堂課下來,顧銘隻覺獲益匪淺,許多之前晦澀不明之處,經由魏夫子一番講解,都變得豁然開朗。
課業結束的鐘聲響起,魏清遠夫子收拾著桌上的教案,學子們紛紛起身,準備離去。
顧銘則拿著自己謄寫好的經義,走上前去,恭敬地遞上。
“夫子,這是學生的罰抄。”
魏清遠抬起眼皮,銳利的目光在他臉上一掃而過,似乎在審視他是否心存怨懟。
見顧銘神色坦蕩,目光清澈,他才微微頷首,伸手接過了那幾頁紙。
起初,他隻是隨意地翻看,檢查字數是否足夠,有無敷衍了事。
可當他的目光真正落在紙上時,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卻驟然一縮。
手中的動作,也隨之停滯。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顧銘的字。
隻見那紙上,墨跡烏黑,字跡卻如行雲流水,飄逸靈動。
每一個字,都仿佛不是死板地寫在紙上,而是擁有了生命。
筆鋒起落之間,力道與韻味兼備,時而如高山墜石,沉穩厚重;時而又如清風拂柳,瀟灑不羈。
通篇看下來,字與字之間氣脈相連,渾然一體,竟透著一股超然物外的意境。
這……
魏清遠執教多年,見過的佳作不知凡幾。
可眼前這份字,論風骨,論神韻,竟然也不遜色多少!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如電,緊緊盯著顧銘。
“這當真是你寫的?”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驚疑與審視。
周圍尚未離去的學子們,聽到夫子的問話,也都好奇地投來目光。
顧銘被他看得有些發毛,但還是躬身應道。
“回夫子,正是學生所書。”
他的回答不卑不亢,語氣沉穩。
魏清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將那份罰抄的經義拿在手中,仔仔細細,一個字一個字地又看了一遍。
越看,他眼中的驚豔之色便越濃。
良久,他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那張素來清臒嚴肅的臉上,竟是浮現出一抹難得的激賞。
“好!”
他忍不住讚歎出聲。
魏夫子高高舉起手中的紙張,麵向所有學子。
“你們都來看看!”
他的聲音洪亮,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何為書法?這便是書法!”
“筆力遒勁,風骨天成,意境深遠!”
“此等筆墨,當為我丙一班之表率!”
魏清遠一連串的讚譽,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在整個致知小築內,激起了層層漣漪。
顧銘竟能得到魏夫子如此之高的評價!
所有學子的目光,都彙聚到了那幾頁薄薄的紙上,臉上寫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
李修與王皓更是張大了嘴巴。
“長生兄,你……你這字也太厲害了!”
王皓結結巴巴地說道,滿臉的欽佩。
李修認同頷首。
他這位同窗,果然不是池中之物。
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魏清遠走到學堂側麵的牆壁前,親手將顧銘的這份罰抄,工工整整地張貼了上去。
那麵牆上,本是空白一片。
如今,卻因這份字,而陡然增添了幾分文墨書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