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院學的規矩,他身處丙班,根基尚淺,理應再經過數次小考,穩紮穩打地升入乙班,再圖來年的府試。
那樣一來,便又要憑空多等上一年。
儘管縣試案首運氣成分居多,可他如今的學識,比之剛入學時,已是天壤之彆。
上次小考,便已證明了自己的進步非吳下阿蒙。
或許……真的可以一試!
這個念頭一旦生根,便再也揮之不去。
顧銘的心,漸漸熱了起來。
……
次日,致知小築。
魏清遠夫子講授經義的聲音,在堂內回響。
顧銘坐得筆直,聽得比往日任何時候都要專注。
他的心神,已不再僅僅局限於夫子所講的字句,而是將其與腦海中關於府試的考綱,一一對應,飛速地查漏補缺。
經義,尚可。
策論,因為有著另一個時代的見聞,會經常出奇製勝,算是強項。
詩、詞,如果能押對寶,就是無敵的存在,沒壓中,努努力也不至於太拖後腿。
賦,至今還是初窺門徑。
怎麼說呢,名篇他倒是知道不少,像什麼《阿房宮賦》、《前赤壁賦》、《洛神賦》,但他背不下全篇啊!
字實在太多了!
像翩若驚鴻、婉若遊龍這種句子他倒是會,但整體水平上不去,硬往上麵塞,跟馬桶鑲金邊有什麼區彆?
律,雖說也是初窺門徑,但進步已經算快的了。
一個月的時間,要將短板補齊,有些難,但並非不能一試。
日下西頭,堂上的魏清遠講完今日的課業,合上書卷,聲音一如既往地沉穩。
“今日便到此處,下學。”
學子們聞言,紛紛起身,朝著夫子躬身行禮。
“學生恭送先生。”
魏清遠微微頷首,拿起桌案上的教案,率先走出學堂。
顧銘見狀,也顧不得跟王皓李修打招呼,快步便跟了出去。
魏清遠走得不快,清瘦的背影在夕陽下被拉得很長,帶著幾分文人的孤直。
“先生,請留步。”
顧銘的聲音,打破這片寧靜。
魏清遠停下腳步,緩緩回過身,看著追上來的顧銘,眼中露出一絲疑惑。
“何事?”
顧銘走到夫子麵前,站定,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而後,他抬起頭,迎上魏清遠審視的目光,深吸一口氣。
“學生……想參加今年的府試。”
話音落下,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滯了一瞬。
山風穿過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一陣無聲的低語。
魏清遠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那雙略顯渾濁的眸子,卻驟然變得銳利起來,仿佛要將顧銘的心思徹底看穿。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比平日裡更多了幾分嚴厲。
顧銘的心猛地一緊,但他沒有退縮,依舊直視著夫子的眼睛,態度懇切而堅定。
“學生知道。”
“胡鬨!”
魏清遠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
“府試豈是兒戲?乙班尚有大半學子沒有十足把握,你一個入丙班不過數月的學生,根基未穩,學識尚淺,竟也敢動此念頭?”
他拂了拂袖,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訓誡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