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阿音機靈地補充道,滿臉看好戲般的揶揄。
顧銘心中一暖,握住妻子微涼的手,柔聲道:“春日風寒,仔細身子。”
一家人正說著話,顧銘才猛然想起後麵還跟著一人。
他連忙側過身,有些歉意地看向秦望。
“玄暉兄,這是內人蘇氏。”
他為兩人介紹道。
“婉晴,這位便是我與你提過的舍友,秦望,秦玄暉兄。”
在見到秦望的瞬間,蘇婉晴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好個俊俏的公子,怕是連女子都無法與之相比。
不過,她還是斂衽一禮,舉止端莊大方。
“秦公子安好。”
褪去自卑自哀的蘇婉晴,已經不再是初見的小可憐。
秦望站在原地,沒有立刻回應。
他那雙清冷如寒星的眸子,視線卻並未落在蘇婉晴的臉上。
而是先是微微一垂,落在了顧銘的腰間。
那裡,正掛著一個繡著幾杆翠竹與一朵幽蘭的月白色荷包,針腳細密,樣式雅致。
隨即他的目光又緩緩抬起,移到了蘇婉晴身上那件淡青色的襦裙上。
裙擺處,同樣用銀線繡著幾朵盛開的蘭花,與那荷包上的樣式,遙相呼應。
秦望的眸光,在那一瞬間,似乎微微閃動了一下,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他原本淡漠的神情,仿佛凝上一層更深的霜。
“蘇夫人。”
他終於開口,聲音比平日裡更顯疏離,卻又不失讀書人的規矩。
隻是簡單的三個字,再無多言。
言罷,朝著顧銘與蘇婉晴微微頷首,便算是打過了招呼。
他一言不發,轉身便向不遠處一駕早已等候在那裡的馬車走去。
那馬車極為考究,車身由上好的楠木打造,四角懸掛著精致的銀鈴,車簾是湖藍色的錦緞,上麵用金線繡著繁複的雲紋,低調中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奢華。
因為已經習慣了舍友陰晴不定的性格,顧銘倒不覺得有什麼,隻是詫異於其家中的排場,但也沒多想,隻當是天臨府的富庶人家。
而自始至終,一直安靜地站在蘇婉晴身後,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阿音,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卻一直若有所思地盯著秦望遠去的背影,直到他登上馬車。
……
馬車內。
秦望端坐著,車廂寬敞而雅致,鋪著厚厚的軟墊,角落裡的小香爐,正燃著一縷若有似無的檀香。
他沒有立刻吩咐啟程。
而是微微掀開車簾的一角,目光投向院學門口。
晨光中,顧銘正低頭與妻子說著什麼,神情溫柔。
蘇婉晴仰著臉,認真地聽著,臉上帶著幸福的笑意。
阿音則在一旁,機靈地為兩人整理著行囊。
三人站在一起,構成了一幅無比和諧溫暖的畫麵。
秦望的指尖,無意識地收緊,將那錦緞車簾捏出了一道褶皺。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了顧銘腰間的那個荷包上。
竹,蘭……
君子之風,蕙質蘭心。
真是……般配啊。
“小姐。”
車外,傳來一道恭敬而又沉穩的聲音。
秦望的手指猛地一鬆,仿佛被驚醒一般。
緩緩放下車簾,隔絕外界的一切。
光線驟然暗了下來。
“走吧。”
聲音依舊清冷,卻在封閉的車廂內,悄然散去了刻意壓製的低沉,恢複了幾分女子獨有的柔和與清越。
“是。”
車夫應了一聲,馬鞭輕輕一揚。
車輪緩緩轉動,在清晨的石板路上,發出“骨碌碌”的聲響,朝著與顧銘相反的方向,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