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間,隻剩下風吹葉動的沙沙聲。
魏清遠定定地看著顧銘,許久,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那口氣中,帶著一絲感慨,也帶著一絲欣慰。
“罷了。”
他緩緩開口,聲音裡少了幾分嚴厲,多了幾分複雜。
“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再阻你。”
顧銘聞言,臉上頓時露出喜色。
“隻是你要想清楚。”
魏清遠的神情重新變得嚴肅。
“府試非同兒戲,若你名落孫山,於你心氣,必是打擊。屆時,莫要自怨自艾,還需沉下心來,從頭學起。”
“學生明白。”
顧銘重重地點頭。
“多謝夫子成全!”
魏清遠看著他那雙亮得驚人的眸子,點了點頭。
“去吧。”
他擺了擺手。
“這一個月,你若有不懂的學問,可隨時來尋我。”
顧銘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這是夫子以自己的方式,給了他最大的支持。
“學生,謝夫子!”
他再次深深一揖,直到魏清遠的身影消失在小徑的儘頭,才緩緩直起身。
……
時間如流水,轉眼便過了五天,又到休沐的日子。
天剛蒙蒙亮,歸心似箭的顧銘便起了床,將幾件衣物、課本和這幾日新寫的《學破至巔》稿紙仔細打包。
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婉晴。
不知幾日不見,她的氣色是否又好了一些。
雖說決定要參加府試,可也不代表顧銘就會完全將家庭拋之腦後。
就在他收拾妥當,準備出門時,卻意外地發現,對麵的秦望,竟也在收拾著一個不大的青布包裹。
“秦兄,你也要……回家?”
顧銘有些驚訝。
幾次休沐,這還是破天荒頭一出。
“嗯。”秦望將幾本書放入包裹,動作不緊不慢。
顧銘笑了笑。
“正好,可以一道出院學。”
秦望沒有應聲,算是默認。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院學清晨的石板路上。
晨光熹微,穿過兩側高大的梧桐樹,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學子們三三兩兩地走出學舍,或行色匆匆,或悠然閒談,空氣中彌漫著休沐日獨有的輕鬆氣息。
顧銘與秦望並肩而行,一路無話,氣氛卻並不尷尬。
對他們而言,這種沉默的相處,早已成為一種默契。
而在離開院學大門,原本正要與秦望告彆的顧銘腳步忽然一頓,眼中瞬間漫上驚喜之色。
隻見不遠處的柳樹下,兩道熟悉的身影正靜靜地站著,朝著這邊翹首以盼。
正是蘇婉晴和阿音。
“婉晴!”
顧銘快步走過去,又是驚喜,又是心疼。
“你怎麼來了?身體可還受得住?天這麼早怎麼不多睡會兒?”
他一邊說著,一邊仔細打量著妻子的臉龐。
數日不見,蘇婉晴的氣色卻愈發正常,臉上那塊斑痕淡得幾乎看不見。
她穿著一身淡雅的蘭花樣式襦裙,身姿雖依舊纖弱,卻已初見玲瓏的曲線,整個人宛如一朵在晨風中悄然綻放的蘭草,清麗脫俗。
“想著夫君今日休沐,便來接你了,而且也不能一直在家中待著,總要出來透透氣。”
蘇婉晴的聲音溫婉動聽,一雙明眸裡滿是笑意,映著顧銘的身影。
“夫人可是一早就念叨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