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夫子罵的是周康,可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抽他的臉。
這書,畢竟是他寫的。
“你!”魏清遠的手指,幾乎要戳到周康的鼻尖上,“自今日起,將《大學》全文,抄寫二十遍!三日後交給我!”
“二十……二十遍?”
周康的臉色,比死人還要難看,嘴唇哆嗦著,幾乎要哭出來。
《大學》全文雖不算極長,但也有近兩千字,抄寫二十遍,便是四萬字。
三日之內完成,即便不眠不休,也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懲罰,不可謂不重。
“怎麼?嫌少?”
魏清遠雙目一凜。
“不……不敢,學生……學生領罰。”
周康哪裡還敢有半句辯駁,連忙躬身應下,聲音裡帶著哭腔。
魏清遠不再看他,目光掃過堂下噤若寒蟬的眾學子,冷哼一聲。
“爾等皆是讀書人,當知‘立身以立學為先,立學以讀書為本’的道理。”
“聖賢經典,浩如煙海,窮儘一生亦難探其萬一。竟還有心思,將光陰浪費在這等靡靡之音上!”
他將那本《學破至巔》重重地拍在講案上,發出“啪”的一聲悶響,震得所有人心頭都是一跳。
……
接下來的半堂課,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魏清遠麵沉如水,講課的聲音也比往日裡更加冷硬。
學子們一個個正襟危坐,連呼吸都刻意放緩了,生怕再觸了夫子的黴頭。
好不容易挨到下學的鐘聲響起,魏清遠收起講案上的書卷,拿起那本被他當做反麵教材的《學破至巔》,一言不發,轉身便走,連一句“下課”都未曾說。
直到他那清臒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致知小築的門口,整個學堂的學子,才仿佛同時鬆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驟然一鬆。
全程被罰站聽講的周康更是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顯然是嚇得不輕。
王皓和李修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後怕與慶幸。
剛上課的時候,他倆也忍不住翻閱了。
幸好,方才夫子沒注意到他們。
“二十遍,這也太慘了!”罰抄專業戶王皓一張胖臉上滿是憂慮。
他既為周康的遭遇感到同情,更為那本被沒收的《學破至巔》感到惋惜和不平。
“周康在夫子課上看閒書,被罰也是理所應當。”
顧銘也隻能如此說道。
書是忘機先生寫的,與他顧銘顧長生,何乾?
“話是這麼說……”
王皓撓了撓頭,還是覺得憋屈。
“可夫子連看都未看,便斥之為‘不入流的閒書’,未免太過武斷!那句‘醉裡挑燈看劍’,何等風骨!怎就不入流了?”
他說得義憤填膺,仿佛自己的心愛之物被人當眾踐踏。
顧銘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有些好笑,卻也有一絲暖意流過。
自己的作品,能有這般知己,也不算白費心血。
聞言,李修不禁神情凝重,他輕輕搖頭。
“誌存兄慎言。”
他看了一眼周圍,見無人注意這邊,才繼續說道。
“在夫子眼中,非聖賢之書,皆為閒書。此事,倒也怪不得夫子偏頗。”
這話說得在理,在大崝王朝的文人風氣中,話本小說確實處於鄙視鏈的最底端。
“好了,此事與我等無關,還是莫要議論夫子的是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