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道纖細的身影已經穿戴整齊,正背對著他,一絲不苟地將如瀑的青絲重新用玉冠束起。
動作熟練而迅速,仿佛演練過千百遍。
不過片刻,那個清冷孤高,皎皎如月的“玄暉兄”,便又回來了。
秦明月整理好衣冠,深吸一口氣,像是做足心理建設,這才緩緩轉過身來。
結果一下子就對上了雙含笑的眼睛。
顧銘就那麼隨意地坐在床沿,一手搭著膝蓋,目光清亮,正一瞬不瞬地打量著她。
秦明月的心,猛地一跳。
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努力維持著那副生人勿近的清冷姿態,可被那道目光掃過,卻隻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仿佛那件象征著甲班學子的白玉衫,都變得滾燙起來。
“作甚?”
她終於忍不住,冷冷地開口,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繃。
這兩個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一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寒意。
顧銘搖搖頭。
“沒什麼。”
那溫和的聲音,在清晨靜謐的柒舍之內,顯得格外清晰。
“隻是覺得,你還是披散著頭發更好看。”
唰!
秦明月隻覺得一股熱氣又從脖頸處燒了上來,那張本就瓷白的臉又習慣性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暈。
這個混蛋!
還敢提!
一記淩厲的眼刀,瞬間朝著顧銘飛了過去。
顧銘坦然接受,非但沒有收斂,反而還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仿佛在回味。
“真的,不騙你。”
他係好衣帶,神情認真得仿佛在探討什麼經義策論。
秦明月被他這副滾刀肉似的無賴模樣氣得胸口發悶,偏偏又發作不得。
她死死地咬著下唇,壓低了聲音。
“顧銘,我警告你!”
“我的事,你若敢泄露半個字出去……”
氤氳著怒火的鳳眸,死死地瞪著他,眼底的威脅之意,不加掩飾。
“否則,定要你好看!”
顧銘看著她這副色厲內荏的模樣,臉上的笑意不減,反而愈發燦爛。
“好。”
他欣然應允,回答得乾脆利落。
那坦然的態度,反倒讓準備一肚子威脅之詞的秦明月,一下子沒了後話,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哼!”
秦明月背上書篋,快步走出柒舍。
那背影,怎麼看都帶著幾分落荒而逃的狼狽。
顧銘看著那扇微微晃動的木門。
“嗬嗬。”
新的一天,當真是美好。
……
踏入觀瀾閣時,學堂內已是書聲琅琅。
甲班的學子,無一不是天臨府的翹楚,自然治學勤勉。
顧銘尋了個空位坐下,取出書卷,神思卻依舊沉浸在對未來的規劃之中。
“……故君子之教,喻也。道而弗牽,強而弗抑,開而弗達。”
到了上課的時間,劉旬夫子的聲音,蒼老而醇厚,在寬敞的學堂內緩緩回蕩。
他講的是《禮記》中的《學記》一篇,闡述為師之道,亦是為學之法。
顧銘一心二用,一邊聽著夫子的講解,一邊在腦海中飛速構建著自己的知識體係。
八月下旬,便是每年一度的院試考核。
作為童生通往秀才的最後一道門檻,其難度更遠非府試可比。
不僅對大七門中策、賦、經、詩、詞、律的考核更為嚴苛,更在小七門中,要求學子在琴棋畫三項上,至少掌握一門技藝。
原本自己想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考中,可能還要看看運氣,但現如今,他又多出兩大頂級天賦傍身,所求可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不僅要考中!
他還要案首!
小三元的目標一定要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