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合金牆壁反射著幽藍的儀器光芒,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和能量殘留的焦糊味。
宋長安,或者說,頂著宋仁傑身份的他——
靠在一張高強度聚合物修複椅上,身體被精密的醫療臂包裹,淡綠色的再生凝膠正緩緩注入他胸前那個勉強縫合的巨大創口。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劇痛,提醒他不久前那場超越極限的瘋狂。
陳濘站在巨大的環形約束裝置控製台前,屏幕上跳動著複雜的數據流。
裝置核心那塊曾瀕臨崩潰的暗色結晶,此刻黯淡無光,布滿了蛛網般的細微裂痕,猶如一個疲憊不堪的巨獸陷入深度休眠。
“感覺如何?”
陳濘的聲音依舊帶著那種實驗室特有的冷靜,但細聽之下,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
她轉過身,巨大的護目鏡已經摘下,露出了那張完美得不似凡人的臉龐,隻是此刻也沾染了塵埃和一絲倦意。
“像被塞進粒子對撞機裡碾了八百回,又扔進恒星核心烤了個外焦裡嫩。”宋長安扯了扯嘴角,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風箱,“不過,還活著。謝了,沒你這‘後門’,我炸得連渣都不剩。”
陳濘走到他旁邊的另一張椅子坐下,拿起一杯能量飲品抿了一口:
“不用謝我。我們是交易。你提供‘鑰匙’和‘燃料’,我提供‘熔爐’和‘錨點’。結果證明,這個瘋狂的理論框架……至少在極限條件下,是可行的。”
她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向宋長安,“但‘無限疊盒’,宋仁傑,它遠非完美,甚至可以說……充滿了致命的陷阱。”
宋長安微微側頭,示意她說下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瞬間疊加無數底層能力帶來的恐怖負荷和混亂。
“首先是‘爐鼎’的限製。”陳濘指向他胸口的傷,“你的身體,或者說,任何一個生命體,都不可能承受無限次的疊加。每一次疊加,都是對生命本質的粗暴改寫和能量過載。這次你能活下來,除了你那…獨特的恢複力,更多的是運氣。”
“下一次,疊加的瞬間可能就是你徹底崩解的時刻。‘容器’的強度,決定了你能承載的‘盒子’高度。”
宋長安默默點頭。
他清晰地記得意識被無數種規則撕扯、身體在能量洪流中寸寸瓦解的恐怖感覺。
那不是技巧,是在走鋼絲。
“其次是‘積累’。”陳濘的手指在虛空中劃過,調出一組複雜的數據模型,“‘疊盒’的本質,是將低階、低效的能量或規則,通過特定的‘鏈接’和‘壓縮’,提升其能級和效率。但這個過程本身,需要龐大到難以想象的‘原始積累’。”
“就像這次,為了點燃那個‘奇點’,我們幾乎榨乾了整個收容所廢墟範圍內所有殘存的生命能量!包括那些守衛、異人、甚至還未消散的精神殘渣。這還隻是一個雛形奇點,威力雖大,但持續時間極短,消耗卻堪稱天文數字。”
她看著宋長安,眼神帶著一絲審視:
“‘無限疊盒’理論上是通往‘無限’,但每一次‘疊’上去,所需的‘柴薪’也是指數級增長的。沒有對應的‘無限積累’,‘無限疊盒’就是空中樓閣。我們這次是傾儘一域之力,才換來那一瞬間的輝煌。下一次呢?去哪裡找一顆星球的生命力來燒?”
宋長安沉默。
陳濘的話一針見血。
力量的提升沒有捷徑,疊盒隻是技巧,基礎的能量積累才是根本。
那種瞬間掠奪億萬生靈的感覺,也讓他靈魂深處感到一絲冰冷的寒意。
“最後,是‘規則’本身。”陳濘的語氣更加凝重,“異人的能力,千奇百怪,源於‘全能之力’,但每一種能力都有其內在的規則和限製。‘疊盒’試圖強行將不同規則、甚至互相衝突的規則鏈接、壓縮、融合。這就像把水、火、電、磁強行捏合在一起。短暫的壓製和引導或許可行,但內在的衝突和不兼容性是永恒的隱患。”
“這次我們能成功,很大程度上依賴了你體內那扇‘門扉’投影帶來的混亂本質,以及葛林的秩序本源作為‘粘合劑’和‘穩定劑’。混亂包容衝突,秩序強行約束。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