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芫有些愣。
她張張嘴想要說什麼,又顧及到周圍都是生人。
因此她什麼也沒說,隻伸手過去覆住了陶烏的手背,溫熱的掌心蓋在他手上,像是含著一小汪熱水。
他翻過手來和她掌心相觸。
兩個人手心裡都有一層薄繭,相互碰觸時會有從皮肉裡長出來的癢意。
他們牽著手過了一路,看著車外景色逐漸蕭條,低矮的灌木都變作地上的沙礫碎石,隻有稀疏的一兩叢仍頑強地點綴這片無人的土地。
車速漸漸放慢了,儘管目的地將近,但兩人沒有再開過口。
哪還用再說什麼呢,他們彼此都明白。
下車的時候,虞芫跟著眾人一塊集合,而陶烏的背影則在人群中很快消失不見。
虞芫怕遇上佘狣,因此藏在人群裡麵。
雖然她不覺得佘狣會在已經觸怒燕城的情況下還發癲,但鬨出點小動靜也夠麻煩的。
不過這次佘狣似乎沒有在送彆的官員裡。
不然以他的穿衣風格,就算距離遠到她隻能看到一個小像素點,他也應該顯眼到一眼能看見才對。
虞芫跟柳葉青說過她今天會過來,在雙方高層惜惜道彆的時候,她倆就互相在人群裡找對方身影。
最終還是柳葉青眼尖一點,率先看到了她,然後朝她瘋狂招手。
燕去晚一心二用,一邊跟暮城人虛情假意的談笑,一邊觀察虞芫在哪。
等到慣例的雙城送彆客套話結束之後,燕城人準備回程,燕去晚果斷舍棄專車跟隨虞芫去了相對簡陋的軍車後車廂。
他被虞芫拉著一上車,就看到靠車壁的位置有好幾個箱子,當即他臉就黑了。
隨行戰士的行李堆在軍車裡很正常,但他看第一眼就知道裡麵不隻有行李。
再一想剛才是柳葉青帶著虞芫選的這輛車,燕去晚陰森森的眼神就朝她瞟了過去。
圍觀的葛番瑟縮躲開。
而柳葉青根本毫無察覺,還牽著虞芫傻樂,問她這幾天在嶠城去見了之前的戰友們沒有,春神祭熱不熱鬨。
說著就帶她到靠近行李的位置坐下。
燕去晚現在百分百確定薑淉就藏在那堆行李中。
但他又怕破壞了薑淉設計好了的驚喜,虞芫會因為他心眼小而跟他生氣,便隻好悶悶坐到一邊,等薑淉冒頭之後再爭虞芫的注意力。
車輛行駛後,行李堆有些微的晃動。
雖然物件之間發出的瑣碎雜聲更近,但薑淉幾乎隻聽得到虞芫的說笑聲。
清透悅耳,又亮又乾淨,像泉水,像玉石碰撞,像雨落在樹葉上,像踩上疏鬆的雪地……
薑淉躲在一個平放著的箱子裡,手腳需要緊緊抱著才能蜷縮得住,她聽著虞芫的聲音,眼眶不自覺發熱。
她迫不及待要出去,卻又不太想打斷她和人敘話。
……她有多久沒和她見麵了?
似乎才一百多天,可她感覺已經過去了很久。
薑淉手腳都開始發麻,她真怕自己一出去見到虞芫,就會沒出息地掉下眼淚。
丟臉是小事,讓虞芫為難可怎麼辦。
因此她不敢動,在箱子沒合攏的縫隙口小小的換氣,想要把眼眶的熱和鼻頭處的酸脹都緩一緩。
虞芫不知道她的存在,她和彆人聊得好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