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這是那些刁民自己懶,不乾活,跟禮法有什麼關係!不是禮法的錯!”
這話一出口,滿屋子的人都驚了。
就連之前捧著他的那些秀才,此刻看他的眼神裡,都帶上了一絲看不起。
輸了辯論不丟人,丟人的是沒了讀書人該有的良心。把老百姓的苦難,怪到老百姓自己頭上,這種話實在是太冷血了。
劉大老爺坐在主位上,重重哼了一聲,滿臉都是不屑。
齊文昊看著周明,眼神裡沒有生氣,反而有些可憐他。
齊文昊緩緩搖了搖頭,好像再跟這個人多說一句話,都是浪費時間。
他沒再說話,隻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慢慢從懷裡拿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隻布鞋。
一隻舊得看不出顏色的布鞋,鞋底磨穿了,鞋麵上用不同顏色的粗麻線,打了好幾層補丁,一層疊著一層,像個難看的傷疤。
齊文昊把這隻鞋,高高舉了起來。
他什麼也沒說,就是這麼舉著。
那隻破爛的布鞋,就這麼出現在富麗堂皇的望江樓裡,和周圍的綢緞衣服、玉佩首飾放在一起,顯得特彆刺眼。
這一刻,望江樓裡比剛才更安靜了。
所有人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喉嚨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終於,齊文昊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好像很重,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各位請看。”
“這,就是民生!”
他停了一下,目光慢慢掃過全場,最後停在周明那張沒有血色的臉上。
“當我們的老百姓,連一雙好鞋都穿不上的時候,我們這些自稱讀聖賢書的人,卻在這雕梁畫棟的望江樓裡,空談禮的神聖不可侵犯。”
“這,難道不可悲嗎?”
可悲嗎?
最後三個字,在每個人的腦子裡嗡嗡作響。
周明看著那隻鞋,看著那層層疊疊的補丁,他好像看到了一雙雙在泥水裡、在田地裡、在冬天和夏天裡受苦的腳。
他好像看到了那個把鞋送給齊文昊的老農,那張滿是皺紋的臉,那雙長滿老繭的手。
他所有引以為傲的學問,所有準備好的話,在這隻破鞋麵前,都顯得那麼沒用,那麼可笑。
“撲通。”
周明旁邊的一個年輕秀才,腿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臉色煞白,眼神發直,嘴裡念叨著。
“我們……我們讀的,究竟是什麼書啊……”
周明身體晃了晃,再也站不住,狼狽的往後退了兩步,撞在柱子上才沒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