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正沒走大路,而是沿著田埂往村外的小樹林走,還不停的回頭看。
李雲婉心裡一緊。
她沒猶豫,把木盆放在一戶熟人家的門口,自己借著田邊茂密的草叢擋著,遠遠的跟了上去。
小樹林裡,一個陌生的身影已經等在那裡。
那人穿著一身短打扮,皮膚黝黑,看著像是個常在外麵跑腿的下人。
李雲婉不敢靠太近,隻隱約聽到裡正討好的聲音。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大人放心,都安排好了……”
“……這是剩下的銀子,還請您在李書吏麵前,替我家主人多說幾句好話……”
李書吏?
聽到這個名字,李雲婉的心跳快了一下。
她看見,裡正從懷裡掏出一個鼓鼓的錢袋,恭敬的塞到了那個陌生人的手裡。
那人掂了掂錢袋,滿意的點了點頭,又低聲交代了幾句,就很快轉身,往縣城的方向走了。
裡正長出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也慌忙轉身,從另一條小路溜回了村裡。
整個過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李雲婉躲在草叢後,一動不動,直到兩個人的身影都徹底不見了,她才慢慢的站起來。
她不認識那個陌生人,但她死死的記住了對方的樣子。
那人大概三十出頭,中等身材,左邊眉角,有一道淺淺的疤痕。
她不敢耽誤,立刻轉身,快步朝自家小院跑去。
書房內。
齊文昊聽完李雲婉說的話,很久沒有出聲。
他的手指,在桌麵上無意識的輕輕敲著,發出“篤、篤”的聲音。
李書吏……
負責帶考生去省城的書吏……
錢袋……
一個陌生人……
左邊眉角有疤……
所有的線索,如同一塊塊碎片,在他腦海中迅速拚接。
一個陰險而周密的毒計,已然清晰地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他們放棄了直接的暴力,轉而選擇了一種更隱蔽,也更致命的方式。
“好,好一個釜底抽薪。”齊文昊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抬起頭,看著一臉緊張的妻子,眼神中非但沒有絲毫慌亂,反而透著一股強大的自信。
“雲婉,你這次,又立了大功。”
他將那張畫滿了整個流域的河道圖,小心翼翼地卷起,放入書箱的最底層。
然後,他又取出另一卷空白的畫紙。
就著油燈,他提起筆,蘸飽了墨。
筆尖在紙上迅速遊走,不過片刻功夫,一個男人的頭像,便躍然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