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肖像畫得惟妙惟肖,尤其是左邊眉角那道淺淺的疤痕,更是被他刻畫得入木三分。
他將畫像遞給李雲婉。
“是他嗎?”
李雲婉接過畫像,隻看了一眼,便震驚地點了點頭:“是!就是他!夫君,你……”
“明天一早,你拿著這幅畫像,去找柱子娘。”齊文昊的聲音平靜而沉穩,帶著一種運籌帷幄的從容,“柱子他爹,常年在縣城碼頭做工,認識三教九流的人最多。讓他拿著畫像,去縣衙附近打聽一下,這個李書吏,最近都見了什麼人,收了什麼禮。”
“好,我明天一早就去找柱子娘。”李雲婉把畫像小心的收好道。
齊文昊點了點頭,手指在桌上有節奏的敲著。
“趙員外的手段,確實夠陰狠的。”齊文昊慢慢的說,“他不敢再用那些下三濫的招數,也不敢直接對我動手,就想了這麼個辦法。”
“鄉試考場規矩很嚴,卯時點名,辰時開考。晚到一會兒,就直接不讓進門,取消資格。”他看著李雲婉,眼神裡閃過一絲冷光,“在那麼大的省城裡,讓引路官帶著我迷路一個時辰,那我這三年的書,就真的白讀了。”
李雲婉聽完,手心都出了汗。這辦法實在是太陰險了。
“那……那怎麼辦?要不去縣衙告發他?”
“沒用。”齊文昊搖了搖頭,“我們沒人證物證。光憑裡正和那個下人碰頭,說明不了什麼。那個李書吏隻要咬死不認識那個人,我們拿他沒辦法。就算縣尊大人信我,也沒法給他定罪。”
“要是讓他們知道了,他們隻會換個更難防的法子。”
書房裡安靜了下來,隻有燈花爆開的輕微“劈啪”聲。
“既然他們已經設好了局,等著我往裡跳,”齊文昊忽然笑了笑,“那我們就陪他們把這出戲,演得更真一點。”
他站起來,走到李雲婉身邊,聲音壓得很低,把一個計劃,一字一句的說了出來。
李雲婉的眼睛越聽越亮,心裡的擔憂沒了,反而有些興奮。
……
第二天,齊文昊要去省城考試的消息,就在村裡傳開了。
出發的日子定在三天後。按官府的規矩,望江縣所有去考試的書生,都要在那天到縣衙門口集合,由引路官李書吏統一帶隊去省城。
這個消息,當然也傳到了縣城的趙府。
監視牛家村的人回報,齊文昊這幾天跟平時一樣,每天還是去祠堂教書,晚上就關起門讀書,好像對要來的危險,一點都沒發覺。
趙員外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大半。
在他看來,齊文昊就算再聰明,也隻是個沒見過世麵的鄉下小子。他能破了謠言的局,不過是靠著鄉親們幫忙。麵對官場上這些陰險的算計,他根本不可能有辦法。
趙員外好像已經能想到,齊文昊在省城考場外,因為遲到進不去門時,那副沒了指望的樣子。
但是,趙員外和他的人都不知道。
在齊家那座看著很平靜的小院裡,一個計劃正在悄悄的準備著。
李雲婉和兩個妹妹,這幾天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準備行李上。
她們準備了兩份行李。
一份是個很大的書箱,裡麵除了幾件厚重的舊衣服,塞滿了各種看著重要其實沒什麼用的書,還有一堆很沉的硯台。
另一份,則是一個輕便的布包。裡麵隻有兩件換洗的內衣,一袋乾糧,幾支好毛筆,一小遝方便帶的草紙,還有張禦史當初送的那方端硯,以及家裡所有的碎銀子。
……
出發的前一天深夜。
整個牛家村都睡著了。
齊家小院的房門,被悄悄的推開。
齊文昊穿著一身方便走路的短衣,背上那個輕便的布包,出現在院子裡。李雲婉和兩個妹妹,都站在門口,默默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