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不長,不過千字。說的是在一個富庶的城邦,有一位樂善好施的富商,他修建廟宇,賑濟災民,人人稱頌他為“仁心長者”。他的藥鋪,更是掛著“懸壺濟世”的金字招牌。
有一天,一個窮苦的老人,孫女病危,隻差一味藥材便可活命。老人跪在藥鋪前,磕得頭破血流,隻求能賒得藥材,日後做牛做馬償還。
富商卻以“規矩不可破”為由,命人將老人趕走。他說:“我若為你破例,天下窮人皆來求我,我的善心,豈不成了他們懶惰的借口?”
當夜,老人的孫女病故。老人悲痛欲絕,在城中泣血悲鳴,隻問了一句話:“長者的仁心,為何救得了千萬人,卻救不了我孫女一人之命?”
這個問題,像一根刺,紮進了所有聽到之人的心裡。人們開始議論,那所謂的“仁心”,究竟是真正的慈悲,還是沽名釣譽的偽裝?最終,富商的善名一落千丈,藥鋪門可羅雀,家道中落,在眾人的唾棄中鬱鬱而終。
故事的結尾,隻有八個字。
“偽善之仁,甚於無情。”
當齊文昊落下最後一筆,柳乘風湊上前去,將整篇文章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他先是眉頭緊鎖,隨即眼中亮起精光,最後,他猛地一拍大腿,臉上的神情,是難以掩飾的震驚與佩服。
“好!好一個《仁心論》!”柳乘風的聲音都有些激動,“齊兄,你這支筆,比刀劍還利!這篇文章,沒有一個字提到‘仁心堂’,可每個讀過的人,都會想到他們!”
這就是誅心。
不與你爭辯,不與你動手,隻用一篇短文,便將你釘在道德的恥辱柱上,讓你百口莫辯。
“柳兄,文章寫好了,接下來,就要看你的了。”齊文昊將那張墨跡未乾的紙,遞到柳乘風麵前。
柳乘風鄭重的接過,臉上的戲謔之色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熱血上湧的興奮。
“齊兄放心!省城裡這些附庸風雅的酒樓茶館,還有各大書院的同窗,我熟得很!”他將文章小心的折好,放入懷中,“今夜,我就讓這篇《仁心論》,傳遍省城的每一個角落!”
……
夜色漸深,省城卻並未因此沉寂。
最大的酒樓“望月樓”裡,一群士子正在高談闊論。一個剛從外麵回來的年輕人,神秘兮兮的從懷裡掏出一張抄錄的紙。
“諸位,彆聊那些陳詞濫調了,看看我剛拿到的這篇奇文!”
眾人湊了過來。
“《仁心論》?這是誰寫的?”
“先彆管誰寫的,快看內容!嘖嘖,這故事……有點意思啊。”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整座望月樓的議論聲,都變了。
“偽善之仁,甚於無情!說得太好了!那些表麵上仁義道德,背地裡男盜女娼的偽君子,就該這麼罵!”
“等等,你們覺不覺得,這故事裡說的那個富商和藥鋪,怎麼聽著那麼耳熟?”
一個消息靈通的士子壓低了聲音:“今天下午,‘仁心堂’門口的事,你們聽說了嗎?一個賣餛飩的老漢,就因為孫女病重求藥,被他們打了出來!”
“什麼?!”
“我靠!這麼說,這篇《仁心論》,罵的就是‘仁心堂’啊!”
“仁心堂?我看是狼心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