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木刺。
指尖傳來的,是一種很平滑的觸感。
在昏暗的燈光下,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斷口,不像被顛簸震斷時產生的毛糙豁口。
那平整的切麵,是被人用利器,提前處理過的痕跡!
有人,事先將這根車軸鋸開了大半,隻留下最中心薄薄的一層連著。隻要車走起來,稍有顛簸,這根車軸就必然會斷裂!
齊文昊的心裡明白了。
果然是人為的。
這個看似老實巴交的車夫,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就在這時,那車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猛的一拍大腿,從地上一躍而起。
“我想起來了!有辦法了!”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臉上露出了喜色。
“什麼辦法?”柳乘風趕緊追問。
“從這裡往西走,大概十裡地,有個村子叫張家莊。那村裡有個老木匠,祖傳的手藝,專門修車補船!彆說車軸,就是船舵斷了,他都能給接上!”
車夫說得眉飛色舞,但話鋒一轉,臉上的喜色又變成了為難。
“隻是……”
他歎了口氣,一臉的猶豫和擔憂。
“隻是那個張家莊,恰好就在咱們白天說的那片西山荒林的邊上。要去村子,就必須得穿過那片林子……”
他偷偷瞥了一眼兩位公子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補充道:“就是我跟二位公子說過的,最近鬨匪患的那片林子……”
柳乘風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去那片林子?
那不是送上門去嗎?
可不去,難道就在這裡等到天亮?就算等到天亮,又能怎麼樣?這荒郊野嶺的,等上十天半個月,也未必能碰上一輛路過的車。
他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齊文昊站起了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他看了一眼滿臉糾結的柳乘風,又看了一眼那眼神裡藏著一絲期盼的車夫。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聲音很平靜。
“那就麻煩師傅帶路了。”
“啊?”柳乘風和車夫都愣住了。
齊文昊的語氣不容置疑。
“總比在這裡乾等著強。誤了考期,你我都擔當不起。”
他對柳乘風使了個眼色。
那是一個很輕微的眼神,但柳乘風卻讀懂了裡麵的意思。
——信我。
雖然滿心不解,但出於對齊文昊的信任,柳乘風還是咬了咬牙,點了點頭。
“好!就聽齊兄的!師傅,你快帶路!”
車夫的眼底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他生怕兩人反悔,立刻點頭哈腰的應道:“好嘞!好嘞!兩位公子放心,這條路我熟!咱們這就走!”
他殷勤的幫著兩人,將車上最重要的書箱和行李搬了下來。
“車就扔這兒了,等修好了軸,我再回來取。咱們輕裝簡行,走得快些!”
一行三人,就此拋下了騾車,改了道。
他們離開了平坦寬闊的官道,拐進了一條通往西邊密林的小徑。
夜風吹過,樹影搖晃,看著有些嚇人。
車夫挑著油燈,走在最前麵,腳步輕快。
他臉上憨厚的笑容沒變,嘴角卻在無人看見的黑暗中,勾起了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