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在告訴他們,他知道背後是誰!
更是在警告他們,連趙員外都栽在了他手裡,就憑你們兩個,也想動我?
一時間,張屠戶和王三都說不出話了,張著嘴,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鋪子裡的氣氛,一下變得很奇怪。
齊文昊沒有再看他們,他的目光,好像無意的掃過鋪子的內堂。
在內堂一麵掛著獸皮的牆上,掛著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小木牌。
那木牌上,用刀刻著一個很古怪的圖案。
一個船錨。
齊文昊的心裡,最後一塊拚圖,也對上了。
漕運幫!
他在省城聽柳乘風說過。漕運幫是京城的一個大勢力,靠著漕運生意,手眼通天,他們的標記就是一個船錨!
原來是這樣。
望江縣的趙家,不過是這條大船上的一隻小螞蚱。真正要對自己動手的,是趙家背後,盤踞在京城的大勢力!
難怪李侍郎會特意來信警告。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找麻煩了,這是有組織,有預謀的絞殺!
“好……好了!”張屠戶總算從震驚裡回過神來,他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強笑著舉起那根已經接好的車軸。“舉人老爺,您看,天衣無縫!”
車軸確實修好了。
天色,也已經完全黑了。
張屠戶把車軸遞給王三,然後對著齊文昊二人建議道:“兩位老爺,我看天色已晚,不如……就連夜走吧?”
他指了指林子深處,臉上又露出憨厚的笑。
“你們放心,這林子我熟得很!而且夜裡巡山的官差多,比白天還安全!我讓王三哥抄近路送你們,保證天亮前,就能把耽誤的路程全都趕回來!”
車夫王三將修好的車軸麻利的裝了回去。
“兩位公子,坐穩了!咱們這就連夜出發,保證天亮前把耽誤的路程都給趕回來!”
騾車再次啟動,這一次,它沒有返回官道,而是拐進了通往西山荒林深處的小路。
車輪咯吱咯吱的碾過枯枝敗葉,聲音在寂靜的夜裡聽著很清楚。
林子裡黑得多,月光被樹葉擋住,地上隻有些晃動的影子。車廂裡,柳乘風緊張的攥著書卷,手心裡全是冷汗。他掀開車簾的一角朝外看,隻能看到一團團張牙舞爪的樹影,像是隨時會撲過來的鬼怪。
“齊兄……”他壓低了聲音,嘴唇都有些發白,“我……我怎麼覺得這麼瘮人呢?”
“沒事。”齊文昊的聲音很平靜。
他靠在車廂壁上,閉著眼睛像是在養神。但如果柳乘風能看到齊文昊藏在袖子裡的手,就會發現,那隻手穩得很。
車夫王三坐在前麵,開始哼起了小調。那調子不成曲,節拍也亂七八糟的,像是在傳遞什麼信號。齊文昊的眼皮在黑暗中微微動了一下,他看似放鬆的靠著,其實全身肌肉都繃緊了。
他的手,慢慢伸進了那個鼓鼓囊囊的行囊裡。他的手指越過母親烙的餅、妻子縫的衣,還有李雲瑤準備的草藥,精準的找到了那個用油布包著的石灰粉包。
他沒有將它拿出來,隻是用指尖,悄悄的解開了袋口的繩子。隻要他願意,他隨時可以將這一包能讓人瞎眼的粉末,揚向任何一個方向。
他的另一隻手,則輕輕按在自己的胸口。隔著幾層衣服,他能感覺到李雲兮縫的那件牛筋軟甲,心裡有了底氣。
車夫的小調還在繼續。
“咿咿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