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勝回來,自該沉浸在眾人擁簇之中熠熠發光。怎還有閒心與他說小話?
就好像一日走在路上,見到路邊開了一朵藍色的花,這花倒也沒什麼特彆,但就是在見到他後,突然想了起來,於是與他提了一嘴。
那是一種瑣碎日常的味道。
那是一種惦念的本能。
是傅翊從不曾有過的體會。
“說了。”傅翊輕輕應聲。
“那你……”
“死不了的。”傅翊笑笑。
“嗯。”程念影垂下眼,不自覺地摸了下他握韁繩的腕子。
然後他們一同看著逃回來的百姓,狼狽地被士兵扶著去喝熱水、吃東西,聽著他們吐出劫後餘生的歡喜的感歎。
他們又一同馭馬走過長街,回到官衙。
三王子眾人是認得的。
懷遠的官員這時驚奇地指著五王子問:“他是?”
渾身綾羅,穿得不似百姓。
“文象國五王子。”程念影開口。
竟然還多帶了個回來?
眾人一時佩服得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
“五王子,那就是梁祥要扶持的王子?”吳巡一個迅疾的反應,將人猛地摔到了地上。
五王子磕了臉,很是委屈:“等等……且慢……為何隻摔我一個?我並無反桓朝之心啊!”
程念影點點頭:“也是。”
她抬手一指三王子:“將他也拿下吧。”
三王子微微變了臉色,三王子的侍從官更是哭喊著撲上來攔。
但眼下誰人還敢不聽程念影的話?
將侍從官一擋,三王子下一刻就被按倒在了地上,與五王子做了伴。
這一摔結結實實,生疼。三王子齜牙咧嘴:“儲君為何要將我也拿下?”
“你不對勁。”
這話一出,其他人都感覺到驚異。
而傅翊微微轉過臉,認真地等著程念影繼續說話。
“你和梁祥才是一類人吧。”程念影看著三王子道。
“因為是一類人,梁祥才不能容你登位。因為是一類人,你雖借了桓朝之力,但內心想的也並不是對桓朝俯首稱臣。”
程念影從前觀人比較粗暴,總是單從武力值上來判斷對方的威脅性。
在傅翊這裡跌了個跟頭之後,倒是一看一個準了。
“我們從梁祥的營帳裡出來,去解救邊城百姓時,你看向我的目光不對。”
程念影話音落下,頓時周圍的人齊齊看向三王子,一個比一個目光森冷。
三王子掙紮兩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反正你們如今都被我帶回桓朝了。”程念影頓了頓,“都該由我說了算。”
聽見這句話,三王子頓時啞了所有的聲音。
他艱難地扭動著臉,與五王子目光相接。
那種養蠱式的求生欲又在這一刻降臨到了他們身上,彼此都盯著對方,死死瞪大了眼。
士兵很快上來將他們拖了下去。
程念影扭臉看向傅翊,瞥見他眼下的一點淡青,到了嘴邊的話,最後變成了一聲:“歇歇吧。”
“好。”
其他人都各自忙了起來,還有許多事要善後呢。
待來到官衙後院,熱水已經備好,程念影進門脫去外衫,當先沐浴去了。
傅翊立在外間,吩咐人將熱湯食呈上來。
他們從到懷遠,一刻不停,又去救百姓,再到平安歸城,太累,太累。
但這也愈發堅定了傅翊心中的念頭。
她做儲君,是對的。
她長於困苦間,無人比她更愛惜子民。
“阿影。”傅翊端著小碗來到裡間,卻見程念影倚著浴桶睡著了。
他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碗,將程念影從浴桶中抱了出來。
為她擦乾、換衣裳。
傅翊一時也忘了饑餓,他匆匆沐浴過後,跟著在程念影身邊躺了下來。
又摸了摸她肩頭新留下的一點淤青,方才跟著合上眼。
*
由中書門下和樞密院二府共同發出的詔令,調遣至懷遠的大軍,於第三日抵城,卻發覺無人迎接。
“人呢?”
“難道城已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