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的子嗣之中……
竟這個孫女才是狠人。
程念影這時看著萬柏奇的反應,意識到傅翊為何不陪她來。
他若前來,旁人就算低頭,也不過是一時為他的勢頭所迫。
她要旁人畏懼她才行。
廳內一時寂靜久久。
吳巡都不自覺地緩了口氣。
哪用他兩拳啊?
兩句就給萬柏奇治住了。
越是武將,越曉得武力上的壓製有多厲害。
萬柏奇這時緩緩回神。她是厲害,又輕描淡寫地便發了狠勁兒。可做皇帝能如此嗎?
能如此……嗎?
萬柏奇的念頭突然又頓住了。
“儲君從軍營帶回了些百姓?”
“嗯。”
萬柏奇看了看她纖弱的肩頭。
不說話了。
很多人不知道,其實往前倒個十幾年,萬柏奇滿心都是為桓朝拋頭顱灑熱血的一腔忠義。
他是真心想要侍奉一位仁君。
隻是被冷落得久了,慢慢也就忘了初心。
而今再被啟用,滿腦子隻想著如何重新大展手腳……
以儲君的貴重之軀,奔襲擊殺梁祥,不輕易拋棄自己的子民。
不正是自己從前一心向侍奉的仁君嗎?
萬柏奇勉勉強強從被衝擊得混亂的念頭中回過神來。
他這回背躬得更深了,語氣也平實幾分:“梁祥帶了什麼人來,臣等該如何平亂,請儲君示下。”
從前哪有這麼多人要來聽程念影的主意。
殺手隻是工具,隻負責聽命。
程念影眼下舔舔唇,道:“我想了一條路。”
“還是讓五王子登位吧。”
她現在隱約能理解傅翊當初為何要選那個小皇子了。
“讓五王子回去,留三王子為質。三王子活在桓朝,便是他們的眼中刺。五王子若要安穩做國君,讓三王子再也回不去,便不得再與桓朝衝突。
“五王子放棄尋仇,梁祥的私兵便會與五王子撕破臉。”
“他們這般互為掣肘,又如何再犯桓朝邊城?”
“打一仗雖是威風,但要拿人命填。將軍不在前頭,士兵在前頭。虧。”
“書中說攻城為下,攻心為上。是不是?”
萬柏奇聽得渾身汗毛直豎,這回不是怕的,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隱約意識到桓朝將會迎來什麼的激動。
眼前這位新儲君,還帶著少女的情態,可她冷靜、狠決,有著常人不可比的武力,又有著文臣的腦筋心計。
這將是前所未有的。
曆史上會如何書寫呢?
萬柏奇似乎知道了傅翊為何突然改了主意來支持她了?
能站在她身側的人,若寫入史書也該是極濃墨重彩的一筆吧?
萬柏奇有些站不住,迫切地想說點什麼來。
程念影卻決定不再與之多說。
話說多了,就不顯厲害了。
她冷冷淡淡地一起身,招呼吳巡:“走了。”
吳巡:“哎!”
好一個利落狗腿。
程念影去找了傅翊。
“你辦的事要這樣久麼?”程念影扒著門探進頭。
傅翊悶悶應了聲:“嗯。”
而後轉過身,才又勉強恢複了從容如風的模樣:“見完萬柏奇那些人了?阿影覺得如何?”
“隻見了萬柏奇。”
傅翊沒多問。
選誰率軍來邊城,其實是有講究的。
此事他與樞密使早通過氣。
傅翊對一些人和事的記性奇好,因而才總能在恰當的時候啟用合適的棋子。
他早前曾聽人提起過萬柏奇,說他的早年事跡,又說他如何慢慢遇冷,評此人簡直是一頭驢。
驢,溫順中帶叛逆。
老皇帝磨平了他的叛逆。
正好將溫順留給程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