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殷輝義的身邊耳濡目染,年歲一久,他也能說出極有見地的話來。
程念影聞聲點點頭。
江慎遠對傅翊的恨,遠不止因傅翊將少虡樓連根拔起,他更厭憎傅翊所擁有的東西。
“他要更多的權力,明麵上的。”程念影輕聲說,“所以他先前可以倒戈向梁王府,一點猶豫也沒有。”
吳巡還有點懵,這跟他跑去了哪裡有什麼關係?
“那他此刻應當是在……”
程念影有了答案:“康王府。”
吳巡更懵,脫口而出:“他去那裡作甚?”
“他不是要跑,他是在增加手中的籌碼。”程念影說完。
望月雙眼一亮:“那日在儲君跟前,他還提過要為儲君處置了康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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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府的聽見有人來報,說有個自稱什麼禁軍指揮使的來拜見,他們也感覺到驚奇。
“這女人好狠的心,殺了傅翊不說,又下令要康王府禁足,無令都不得再踏出門一步,她這般斬斷王府前途還不夠?”
“這勞什子的指揮使登門,難道還要將我們抓起來,下大獄嗎?”
康王沉聲道。
康王府的下人,聽見主子這麼抱怨,不由將頭埋得更低,連聽都不敢聽。
下人可沒有什麼儲君是女人的概念。
儲君就是儲君。就好比公主也是女人,但就是比他們這些男人更金貴一樣。
那不可跨越的權勢地位,可不是他們能置喙的。
“那日進宮,母親不是已經確定她就是先前的郡王妃了?那便讓這位指揮使進來,也一並聽聽這真相吧。”世子妃接了聲。
康王應了聲“嗯”:“她既是秦玉容,又怎麼可能是梁王的女兒,隻怕梁王為人所欺,總要叫外間人都知曉,決不能擁立這並非皇室血脈的人,登上大位啊。”
康王說罷,這才看向下人:“去吧,將人領進來。”
江慎遠就這樣進了門。
康王乍見他,還覺得怪異。因他身邊並無隨從,穿的衣袍也並非禁軍製式,他甚至手有殘疾,這樣的人都不配在禦前行走。
但他這張臉,不正是那日當先被儲君召進去的人嗎?
“在下江慎遠。”江慎遠毫不在乎地先報了大名。
看臉,康王是辨認不出。
但一聽名字,他還真想起來禁軍是有這號人物。先前常負責皇城安危。
康王張張嘴,還沒說話。
江慎遠滿意地看了看一旁康王府的守衛,然後順手就將人的佩刀抽走了。
手中有刀,方才無敵。
江慎遠露出笑容。
換來康王勃然變色:“你這是作甚?”
“旁人不便做的事,便交由我來做。”江慎遠道。
康王妃回神,聲音因為過度驚異而變了調:“你要……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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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這廂在王府中默默等待信號的時候,卻先等到了手下回來。
“這樣快?”梁王一愣。
手下露出尷尬之色,忙將江慎遠跑了的事說了。
梁王是個極好的主子,也是個極好的將領。他從不苛待下人,戰場上總是身先士卒,待同僚也不端王爺的架子,真切地為武將們考量。
“江慎遠是少虡樓的樓主,手段非常。”梁王閉了閉眼,重重歎了口氣。
手下跪地:“屬下無能。”
“你們不是無能,你們比無能還可惡。”梁王陡然拔高了音調,“你是故意的麼?”
“江慎遠縱使厲害,但你當真無知無覺嗎?送他去見儲君,是什麼小事嗎?”
“你們都覺得本王不會罰你們吧。”
梁王難得發這樣大的火,他一手將桌麵的茶盞全部揮落到了地麵:“那日負責跟隨江慎遠的人,也叫過來!”
梁王冷笑一聲:“本王現在知曉,為何傅翊不肯讓步,容本王登位了。”
“你們的確希望傅翊死,縱使有了儲君,你們心中也更希望是本王奪得大權。”
這是梁王最最難以忍受之事,以致他眼下既怒意翻滾,更還有種心灰意冷之態。
“王府上下,隻有我,隻有我在真切地愛著我自己的女兒。”
他話音剛落,倏然拔刀,整個人如烈焰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