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在崇山峻嶺間穿行，窗外是不斷倒退的綠色長廊，梯田如碧色階梯般層疊而上，雲霧繚繞在山腰，偶爾露出侗族、苗族依山而建的木質吊腳樓，如同懸掛在懸崖上的蜂巢。
空氣中的濕度明顯增加，帶著泥土、植被腐爛和某種若有若無的、甜膩又詭異的芬芳。這裡的“規則”似乎也與都市不同，更加原始、野性，能量流動帶著自然的韻律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混亂。
陸衍靠在窗邊，雙眼微閉，並非休息，而是在用“編碼視角”默默適應和解析著這片新天地的“底層環境參數”。胡小月則興奮地趴在窗邊，看著外麵飛馳而過的風景，鼻子不時聳動，捕捉著空氣中各種新奇的氣味。
“老板，這裡的‘信息素’好複雜，有草木的生機，有蛇蟲的腥氣，還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古老的東西。”她低聲說道。
“嗯，地脈活躍，自然靈濃鬱，但也摻雜了人為的巫蠱之力，以及…我們熟悉的‘秩序汙染’。”陸衍睜開眼，看向手中定位儀，那銀色星芒在黑水鎮方向微微閃爍，確認了目標。
經過漫長的車程和一段顛簸的盤山公路，兩人終於在天黑前抵達了黑水鎮。
鎮子坐落在兩山夾峙的河穀地帶，一條渾濁湍急的黑色河流穿鎮而過，賦予了小鎮名字。建築多是老舊的黑瓦木牆，層層疊疊沿山勢蔓延，濕滑的青石板路蜿蜒其間。空氣中彌漫著更濃的潮濕氣息、柴火味、草藥味，還有一種隱隱的、屬於眾多毒蟲蛇蟻的腥臊氣。
與都市的繁華截然不同，這裡顯得古樸、閉塞，甚至有些陰鬱。街上行人不多，大多穿著民族服飾，眼神警惕地打量著這兩個明顯是外來的生麵孔。一些陰暗的角落裡，似乎有窸窸窣窣的細微響動，以及不懷好意的窺視感。
“先找個地方落腳。”陸衍低聲道，目光掃過街道兩旁懸掛的、寫著漢字和苗文的招牌。
他們最終選了一家看起來相對乾淨、名為“雲來居”的客棧。客棧是典型的吊腳樓結構，老板娘是個四十歲上下、皮膚微黑、眼神精明的苗家婦人，自稱阿雅姐。
“兩位客人，打尖還是住店？”阿雅姐操著帶濃重口音的普通話，笑容熱情，但眼神卻在陸衍和胡小月身上快速掃過，尤其在陸衍那個看起來半舊不新的雙肩包和胡小月靈動得不似常人的眼睛上多停留了一瞬。
“住店，兩間房，要安靜點的。”陸衍遞過身份證和現金。
“好嘞！我們這後樓安靜，推開窗就能看到山景。”阿雅姐利落地登記，遞過兩把古老的黃銅鑰匙，狀似隨意地問道：“兩位是來旅遊的？還是……探親訪友？”
“隨便走走，看看風景。”陸衍回答得滴水不漏。
阿雅姐笑了笑，沒再追問，隻是熱情地指引他們上樓，並“好心”提醒：“我們這黑水鎮啊，風景是好，但有些地方晚上最好不要去，尤其是鎮子西邊的鬼哭澗，邪門得很哩。”
“多謝提醒，我們會注意的。”陸衍點頭。
房間比想象中乾淨，木質的結構散發著淡淡的木材清香。安頓好後，陸衍站在窗邊，看向遠處暮色中如同巨獸匍匐的西山輪廓，那裡就是鬼哭澗的方向。定位儀上的星芒，正隱隱指向那邊。
“老板，我們現在做什麼？”胡小月湊過來問。
“晚上，去鬼市看看。”陸衍說道，“既然聽風閣的線報說那裡出現了秩序天平的法器殘片，我們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線索。”
入夜的黑水鎮，更加寂靜，隻有黑水河奔騰不息的咆哮聲。街道上幾乎不見人影，隻有幾盞昏黃的路燈在濕氣中散發著朦朧的光暈。
根據林家情報提供的大致方位和識彆方法，兩人七拐八繞，來到鎮子邊緣一處廢棄的染坊後院。院中有一口枯井，井口被雜草半掩。
“就是這裡了。”陸衍感知了一下，井口處有微弱的、需要特定方法才能激發的空間波動，類似於一個簡陋版的“傳送陣”。
他按照情報所述，取出一張特製的、繪製著扭曲符文的紙錢，注入一絲靈能，投入井中。
紙錢無聲燃燒，化作一道青煙沒入井底。片刻後，井底傳來一陣微弱的吸力，並隱隱有嘈雜的人聲傳來。
“走。”陸衍拉住胡小月，縱身躍入井中。
短暫的失重和空間轉換感後，兩人腳踏實地，已然身處一個截然不同的地方。
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穹頂垂下無數鐘乳石，散發著各種顏色的、幽幽的磷光，提供了主要照明。空氣中混雜著草藥、礦石、血腥、以及各種不明生物的氣味。溶洞內人影綽綽，大多穿著鬥篷或戴著麵具，遮掩著形貌。攤位就地擺設，售賣的東西千奇百怪：劇毒的蠱蟲、風乾的草藥、閃爍著異光的礦石、古老的骨器、甚至還有一些氣息陰邪的法器碎片。
這就是黑水鎮的鬼市，比陸衍之前經曆的都市鬼市更加原始、混亂，也更具一種蠻荒的生命力。
“跟緊我，不要亂碰東西。”陸衍低聲囑咐，同時“編碼視角”全開，掃描著周圍的一切。
他們看似隨意地逛著，實則目標明確——尋找那些帶有冰冷金屬質感、風格迥異的法器殘片。
很快，在一個偏僻角落的攤位上，他們發現了目標。
攤主是個渾身籠罩在黑袍裡、隻露出一雙渾濁眼睛的老者。他的攤位上擺著幾塊扭曲的、閃爍著微弱電弧的金屬碎片，正是秩序天平的風格！除此之外，還有幾塊顏色暗沉、似乎沾染了汙穢的……黑色礦石，與情報中描述的鬼哭澗放射性礦石頗為相似！
陸衍心中一動，正要上前詢問。
突然，他感覺到一股冰冷、充滿惡意的視線鎖定了自己。不是來自攤主，而是來自側後方鬼市陰影中！
他猛地轉頭，隻見一個穿著現代衝鋒衣、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男子迅速低下頭，擠入了人群。雖然隻是一瞥，但陸衍捕捉到了他眼底那一閃而逝的、屬於秩序天平特有的那種絕對理性的冰冷光芒！
“被盯上了。”陸衍眼神一凝。
幾乎同時，他手中的定位儀微微震動，盤麵上，那道代表星隕核的銀色星芒旁邊，悄然亮起了一個極其微弱、但充滿不祥的紅色光點，正與那消失在人群中的男子方向重合！
秩序天平的追蹤者，竟然也在這裡！而且，似乎同樣對星隕核有所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