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溶洞內，幽暗的磷光搖曳，將人影拉得扭曲變形。空氣中那份蠻荒的生命力之下，悄然混入了一絲冰冷的殺機。
陸衍的視線與那消失在人群中的衝鋒衣男子僅僅交彙了零點幾秒，但足夠了。那絕對的理性，那程序般的冰冷，是“秩序天平”刻在骨子裡的印記，絕不會錯。而且，定位儀上新增的紅色光點，如同警報般證實了他的感知。
“老板？”胡小月敏銳地察覺到陸衍氣息的細微變化，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看到湧動的人潮。
“有條‘毒蛇’跟上我們了。”陸衍聲音壓得極低，目光重新落回那個擺放著秩序天平殘片和黑色礦石的攤位，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錯覺，“先辦正事。”
他走到攤位前，蹲下身，狀似隨意地拿起一塊邊緣銳利、閃爍著不穩定電弧的金屬碎片。指尖觸及的瞬間，【知識】碎片微微震動，一股雜亂但熟悉的、屬於秩序天平技術的“編碼”信息流入他的腦海——殘破的能量回路、強製性的規則覆寫指令、以及…一種用於追蹤和識彆的底層標記。
“老哥，這東西有點意思，哪來的？”陸衍用儘量本地化的口音問道，手指摩挲著碎片冰冷的表麵。
黑袍攤主抬起渾濁的眼睛，打量了陸衍一下，聲音沙啞如同砂紙摩擦：“山裡撿的，不祥之物，沾了詛咒。想要，拿等價的東西換。”
他的口音很重，帶著濃重的苗語腔調，但語義清晰。
陸衍沒有直接問來源，而是將目光投向旁邊那幾塊暗沉的黑色礦石。礦石表麵粗糙，隱約能看到內部一些細微的、如同星屑般的結晶點，但被一層汙穢的能量氣息包裹著，顯得黯淡無光。
“這石頭呢？看著挺特彆。”
攤主的眼神似乎波動了一下，隨即恢複死寂：“一起撿的，鬼哭澗的石頭，邪性更重，能吸人精氣。勸你彆碰。”
鬼哭澗！果然！
陸衍心中確認，卻沒有表露，反而拿起一塊較小的黑色礦石，入手微沉，一股微弱但確實存在的放射性波動傳來，同時還有一種…與星隕之精樣本同源，但被嚴重汙染和壓抑的能量感。
在他的“編碼視角”下，這礦石就像一段被惡意代碼嚴重感染、幾乎無法運行的原始程序。
“是嗎？我倒是喜歡收集些稀奇古怪的石頭。”陸衍笑了笑，從背包裡（實則是從儲物法器）取出一個小玉瓶，拔開塞子，一股清冽的藥香瞬間彌漫開來，驅散了周圍一小片區域的汙濁氣息。
“用這個換，如何？上品的‘清心祛毒丹’，對付山裡常見的瘴氣蟲毒，效果不錯。”陸衍晃了晃玉瓶。這是他用便利店藥材和自己改進的丹方煉製的，效果遠超市麵流通的普通丹藥。
那攤主渾濁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鼻翼微不可察地聳動。在這苗疆之地，優質的解毒丹藥有時比黃金還硬通。
他盯著玉瓶看了幾秒，又警惕地看了看陸衍和胡小月，似乎在權衡風險。最終，對丹藥的渴望壓過了警惕。
“碎片，加這塊小點的石頭。”他指了指陸衍拿著的那塊黑色礦石，“換你這瓶藥。”
“成交。”陸衍爽快地將玉瓶遞過去，同時將金屬碎片和黑色礦石收起。動作自然流暢，仿佛隻是一筆普通的交易。
完成交易後，陸衍沒有多做停留，拉著胡小月，看似隨意地在鬼市中繼續閒逛，但感知卻全力放開，警惕著周圍的動靜。定位儀上的紅色光點並未遠離，就在不遠處若隱若現，如同附骨之疽，顯然那個秩序天平的追蹤者還在監視他們。
“老板，那家夥還跟著。”胡小月借著在一個攤位前看銀飾的機會，低聲說道。
“嗯，他知道我們發現他了，但似乎沒有立刻動手的意思。”陸衍分析道，“可能是在確認我們的身份和目的，或者……在等待時機，亦或者，他在這裡也有所顧忌。”
鬼市魚龍混雜，不乏隱藏的高手，秩序天平的人行事再囂張，在這種地方恐怕也不敢輕易引發大規模衝突。
“那我們怎麼辦？”
“引蛇出洞，或者……金蟬脫殼。”陸衍目光掃過溶洞深處一條更加陰暗、人跡罕至的岔道，“這裡不是動手的地方。我們先離開鬼市，看看他會不會跟上來。如果跟上來……”
陸衍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就找個‘合適’的地方，會會他。正好，我也想‘更新’一下關於秩序天平的最新‘數據庫’。”
兩人不再刻意尋找什麼，開始看似漫無目的地向鬼市出口方向移動，但路線卻刻意偏向那條陰暗的岔道附近。
果然，那個紅色的光點也隨之移動，始終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就在陸衍計算著時機，準備踏入那條岔道將對方引入更偏僻處時——
“嗚——！”
一聲低沉、蒼涼、仿佛來自遠古蠻荒的號角聲，毫無征兆地在巨大的溶洞中回蕩起來！
這號角聲似乎蘊含著某種奇特的力量，整個喧鬨的鬼市瞬間為之一靜！所有攤主和顧客，無論之前在做什麼，都停下了動作，臉上露出或敬畏、或緊張、或恐懼的神情，齊刷刷地望向溶洞的某個方向。
就連一直鎖定著他們的那個秩序天平追蹤者，氣息也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和分散。
“怎麼回事？”胡小月驚訝地看向四周。
陸衍也皺起眉頭，這號角聲讓他感到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仿佛某種沉睡的古老規則被喚醒了。
隻見溶洞深處，那片最為黑暗的區域，隱約有火光閃動，似乎有什麼龐大的儀式或者集會正在舉行。
而他們手中的定位儀上，代表星隕核的銀色星芒，在號角響起的瞬間，竟然微微亮了一絲，並且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指向溶洞深處的牽引感！
鬼市的暗流，似乎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號角聲，變得更加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