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複室冰冷的白熾燈光下，氣氛凝滯。
陳觀猶豫了一瞬，還是打開了門。門外的兩名男子沒有表現出任何攻擊性，但那股經過千錘百煉的沉穩氣場，比任何凶神惡煞都更具壓迫感。
為首的中年男子約莫五十歲，麵容剛毅，眼神銳利如刀，卻又奇異地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沉穩。他出示了一個帶有國徽和龍紋的證件，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陳觀同誌，我是龍組負責人，你可以叫我龍局。這位是我的同事。情況特殊，打擾了。”
“龍組……”陳觀心中默念，這個隻存在於傳說中的名字，竟然真的存在。他側身將兩人讓進屋內，“請進。”
龍局的目光在堆滿古籍和修複工具的房間裡掃過，最後落在陳觀還未完工的明代縣誌修複頁上，微微點頭：“好手藝。長話短說，陳觀同誌，你對剛才發生的‘巨猿’事件怎麼看？”
陳觀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保持冷靜：“很……不可思議。全球都在發生超自然事件，隻有我們這裡安然無恙。那個卡爾，在外麵是能硬抗子彈的怪物，進來卻連普通民警都打不過。”
“不是打不過，是他的‘異能’消失了。”龍局直接點明核心，他盯著陳觀的雙眼，仿佛要看穿他內心的每一個波動，“或者說，是被‘鎮壓’了。”
“鎮壓？”陳觀捕捉到這個關鍵的詞。
“沒錯。”龍局走到窗邊，看著窗外平靜的夜空和那輪妖異的紅月，“紅月是一種我們尚未理解的能量潮汐，它激活了全球人類基因中某些沉睡的片段，導致了異能的覺醒。但唯獨在華夏大地，這種能量潮汐被一種更強大、更古老的力量中和、屏蔽了。”
“是什麼力量？”陳觀的心跳開始加速，一個模糊的猜想在他腦中形成。
龍局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是曆史檔案館最年輕的修複員，你的祖父，陳老先生，曾是皇史宬最後的守夜人之一。你對‘傳國玉璽’，了解多少？”
話題的跳躍讓陳觀一愣，但他還是憑借專業本能回答：“和氏璧所製，李斯篆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是華夏正統王朝的象征。據史料記載，在後唐末帝李從珂智焚時便已失蹤，後世所見皆為仿品。”
“史料記載的，未必是全部真相。”龍局意味深長地說，“我們監測到，在紅月降臨的那一刻，有一股無法形容的磅礴能量場以陝地某處為核心，瞬間覆蓋了整個華夏疆域。這個能量場的頻率，與古籍中描述的‘皇道龍氣’高度吻合。”
陳觀似乎抓住了什麼：“您是說……傳國玉璽不僅存在，而且是它在守護華夏？”
“這是目前最合理的推測。”龍局的目光變得無比嚴肅，“它構成的這個‘結界’，將混亂的超凡力量拒之門外，守護了這片土地的秩序。但結界並非萬能，它也麵臨著壓力。”
他操作了一下手腕上的特製通訊器，投影出一幅能量圖譜：“看，紅月的能量衝擊在不斷持續增強。而結界的力量，似乎在波動。我們擔心，一旦出現超過臨界點的衝擊，或者……結界內部出現‘漏洞’，後果不堪設想。”
“漏洞？”
“比如，某些不依賴異能，但同樣具備超凡破壞力的東西；或者，結界本身因為未知原因變得不穩定。”龍局關閉投影，鄭重地看向陳觀，“我們需要找到確切的答案，甚至需要……學會如何加固它。”
陳觀感到喉嚨發乾：“為什麼找我？我隻是個修複員。”
“因為兩件事。”龍局伸出兩根手指，“第一，你的家族血脈。守夜人世代守護的，或許不僅僅是那些紙質檔案。第二，也是我們今晚來找你的直接原因——”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在‘巨猿’卡爾的力量被鎮壓的同一瞬間，我們布設在全國的多個能量監測點，都捕捉到一股微弱的、但與結界同源的能量波動。波動的源頭，最終定位……就是這間地下修複室。”
嗡——
陳觀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修複室？同源的能量波動？難道……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房間角落那個恒溫恒濕的保險櫃。裡麵，正存放著他幾天前剛從庫房調出，準備進行維護性清理的一批重要文物仿製品。其中，就包括一枚根據故宮珍藏的“秦製傳國玉璽”拓本，一比一高仿製作的仿製玉璽。
當時調出它，隻是出於一個修複員對這件傳奇文物的純粹癡迷。
龍局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眼神銳利起來：“那裡麵有什麼？”
陳觀聲音有些乾澀：“一批……文物仿製品，包括一枚仿製的傳國玉璽。”
龍局和同事對視一眼，眼神交流中達成了共識。“陳觀同誌，我們需要檢查一下那枚仿製品。請你配合。”
陳觀依言打開保險櫃，小心翼翼地捧出那個紫檀木盒。打開盒蓋，一枚溫潤如玉（它本就是頂級玉石仿製）、雕刻著盤龍鈕的玉璽靜靜躺在明黃色錦緞上。印文正是“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龍局沒有貿然觸碰，而是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儀器，對著玉璽進行掃描。儀器屏幕上的數據飛快跳動，卻最終歸於平靜。
“能量讀數正常，就是一件精美的現代工藝品。”龍局的同事報告道。
龍局眉頭微皺，似乎有些失望。陳觀也鬆了口氣，但心底又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
然而，就在陳觀準備將盒子蓋上的那一刹那——
咚！
一聲極其微弱、卻仿佛直接敲擊在靈魂深處的震動，毫無征兆地從地底極深處傳來！不是聲音，更像是一種……共鳴！
與此同時，陳觀手中的仿製玉璽，竟然自主地散發出一層微不可查的、溫潤的白色光暈！雖然一閃而逝，但在場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龍局的同事失聲驚呼。
陳觀更是渾身劇震，一股難以形容的暖流順著指尖瞬間傳遍全身，仿佛有什麼沉睡億萬年的東西，在這一刻被輕輕喚醒了。他清晰地感覺到，腳下的大地深處，有什麼東西正與他手中的仿製品，與他這個人，產生了玄之又玄的聯係！
龍局猛地踏前一步，目光如電，死死盯住陳觀和他手中的玉璽，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看來，我們找對地方了……也找對人了。”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