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此刻,壁爐裡的炭火發出輕微的劈啪聲,暖洋洋的氣氛讓她昏昏欲睡。
可那些死者蒼白的麵孔,卻像幻燈片一樣在她的腦海中不斷閃回,讓她時而感到一陣源自骨髓的寒冷。
她不知道賈拉裡老師,不知道妮卡爾,不知道那些同學,現在是否還活著。
在這種時候,一個衣著華貴、氣質優雅的女人,卻用一種發現新大陸般的口吻,問著她各種無法回答的問題。
這讓她感到有些錯亂。
艾麗婭明白,這並不能責怪對方,因為對方根本不知道他們剛剛經曆了怎樣的絕望。
麵對趙雲曉那灼熱的探究目光,艾麗婭隻能擠出一個淺淡的笑容:“您,您好——”
“叫我阿姨就行了。”趙雲曉爽朗地回應。
艾麗婭的語氣停頓了一下,有些結巴地說:“阿姨,我……我有點累,可以先睡一會兒嗎?”
這既是回避問題的借口,也是她身體最真實的渴求,疲憊與困倦正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
趙雲曉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當然可以,樓上有客房,我扶你上去。”她隻當是這小姑娘臉皮薄,害羞了,並未多想。
在趙雲曉的熱情招待下,艾麗婭被安置在三樓的一間客房。
柔軟的被褥,帶著陽光和香氣的枕頭,讓她幾乎在沾枕的瞬間就墜入了沉沉的夢境。
趙雲曉從三樓下來,在二樓況茳齊的房門前停住了腳步。
她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沒有敲門。
她很清楚自己這個小兒子的脾性,沉默寡言,除非他自己想說,否則任何旁敲側擊都隻會換來沉默。
而況茳齊,大多數時候都選擇什麼也不說。
他習慣將一切都藏在心裡,以至於趙雲曉捫心自問,她對自己這個小兒子,幾乎一無所知。
他喜歡什麼,厭惡什麼,她全都不知道。
趙雲曉輕輕歎了口氣,她此刻的心情,既有喜悅,更有揮之不去的憂慮。
那個向來不沾女色的兒子,突然抱回一個漂亮的姑娘,作為母親,她理應高興。
可是,況茳齊臉上那道不祥的傷疤,卻讓她心神不寧。
她的人生閱曆告訴她,那樣的傷口,絕不是刀劍或者鬥毆能造成的,那更像是某種野獸的爪牙,一種……長著翅膀的野獸。
況茳齊,還有那個不像凰明人的女孩,他們究竟遭遇了什麼?
聯想到前段時間的妖潮,更早之前的離奇火災,以及近些天來,家裡愈發凝重的氣氛,趙雲曉覺得事情遠比她想象的要複雜。
這兩個孩子,一定經曆了某種極為恐怖的事情!
趙雲曉快步下到一樓,思索之後,她拿起座機,撥通了況龍津的電話。
聽筒裡傳來一陣陣忙音,無法接通。
就在這時,一陣微弱卻急促的電話鈴聲,在安靜的彆墅內響了起來。
彆墅裡隻有兩台座機,一台在一樓公用,另一台在三樓的書房。
趙雲曉的麵色變了。
她知道,書房那台座機連接著一條絕密線路,如果不是發生了足以動搖整個平江市的緊急事件,它絕對不會響起。
她蹬蹬蹬地衝上三樓,一把推開書房的門。
那台紅色的老式座機,正固執地發出刺耳的鈴聲。
她接起電話,放到耳邊。
電話那頭沒有人說話。
隻有一種濕漉漉的、仿佛空氣被強行擠壓通過一個破損器官的摩擦聲,斷斷續續地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