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行動。”況彥清突然停下腳步。
他指著前方的岔路口,“我去第三監區。大哥,你負責第一監區。伯愚,第二監區犯人最少,你用偵察車探查一下。”
聽到這個安排,況龍津有些意外,但並未反對,隻是點了點頭,叮囑了一句:“多加小心。”
說完,他便轉向了最左側的通道。岔路口有清晰的標牌,無需多言,他和況伯愚都明白各自的目標。
那輛迷你偵察車緊隨況龍津片刻,在岔路口轉向,沿著中間的通道滴溜溜地駛去。
兩人和偵察車消失後,況彥清獨自站在原地。
空氣中,冷凝的鐵鏽味與彌漫的血腥氣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更加腥澀的味道。
況彥清向來不是個容易被情緒左右的人,但此刻冷玉生死不明,那是他唯一的女兒,他的心無法平靜。
他沿著通往第三監區的路一直走到儘頭,麵前是一座結構完全外露的升降梯,粗獷的鋼架結構充滿了工業感。
升降梯前,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具屍體,都穿著妄山監獄獄卒的黑色鬥篷製服。
況彥清走上前,快速檢查了一遍。
這些人的死因與門房的守衛完全一致,都是被乾淨利落地擰斷了脖子。
下手的人是個徒手搏殺的行家,這些獄卒甚至沒能做出有效反擊,就在瞬息之間被全部解決。
一幅畫麵在況彥清的腦中構建出來:一個身影如鬼魅般突入此地,守在電梯前的幾名獄卒剛剛有所反應,手還沒摸到槍柄,就看到那個身影從視野裡消失。
下一刻,他們的意識便永遠墜入了黑暗。
況彥清對冷玉的安危更加憂慮。他清楚女兒的實力不弱,但麵對如此高效的殺手,勝負難料。
而且,他有一種預感,這次劫獄的敵人,絕不止一人。
他伸手摁下通往地底的按鈕。
刺耳的警報與機械的轟鳴交織在一起,像是某種沉睡巨物的蘇醒。
粗大的黃銅纜索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將那口鋼鐵棺材般的轎廂從深處拖拽上來。
不過數秒的等待,布滿鐵鏽的厚重鋼門伴隨著摩擦聲向兩側滑開。
轎廂內的景象,讓空氣中的血腥味又濃重了幾分,兩具屍體以扭曲的姿勢堆疊在角落。
況彥清的眉頭幾不可察地動了動,他沒有半分遲疑,一步跨入轎廂。
在電梯開始下降的金屬摩擦聲中,他蹲下身,開始檢視屍體。
致命傷與外麵的獄卒不同。
他們的死因並非頸骨折斷,而是心臟中槍。
左胸口,隻有一個乾淨利落的彈孔,創口邊緣平整,沒有多餘的傷痕。
一槍斃命,開槍者甚至懶得進行二次確認。
這是一種對自己槍術極度自負的表現。
死者身上沒有獄卒的黑色鬥篷。
況彥清判定,他們應該是從監牢裡逃出來的囚犯,試圖乘坐這部電梯離開,卻在這裡撞上了另一名闖入者,被當場處決。
他的思緒飛速轉動。
第三監區關押的都是妖怪,尤其是那些能夠化為人形的。
但化形並不等於強大。
有些妖怪化人,是漫長修行後的神通顯化;而另一些,則更像是取巧的種族天賦。
譬如說,猴妖。
況彥清的手指拂過其中一具屍體的後頸與頭皮連接處。
他的指尖觸到了一片粗硬的、非人的毛發。
他確認了自己的判斷,這是兩頭猴妖。
記憶的檔案在他腦中自動打開。
七年前,兩頭來自峨眉絕嶺的猴妖流竄至平江,犯下累累罪行,奸淫擄掠,行事乖張,幾乎保留了全部的野獸本性。
由於化形之術精湛,最初的抓捕行動誤將他們當作普通人類罪犯,導致數名警員犧牲。
後來,在川渝妖怪研究所的協助下,才確認其身份並成功抓獲。
按律當誅,卻因某些不為人知的阻力,處決被擱置,最終收押於此,等待裁決。
他未曾料到,會以這種方式再次見到這兩個檔案中的名字。
兩頭凶悍的猴妖,連顯化本體的機會都沒有,就在人形的脆弱狀態下被輕易射殺。
況彥清很清楚,對於絕大多數妖怪而言,人形是他們最易受創的形態,真正的戰鬥力需要回歸本體才能完全發揮。
可即便如此,依舊有無數妖怪前仆後繼地湧入人類的城市。
山野間的寂寞,遠比城市的危險更讓它們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