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閃而過的念頭並未影響況彥清的下一步舉動。
在他看到那女孩的瞬間,身體的本能就已快過了思維,從後腰掏出了那柄繳獲自水穀舞子的沙漠之鷹。
他沒有選擇威力更駭人的M500轉輪手槍,那武器的後坐力太過恐怖,初次使用必然會出現無法控製的偏差。
單臂懸掛於起落架之下,況彥清抬槍便射,一發0.5英寸的AE彈藥咆哮出膛,在夜幕中劃出一道刺目的火線。
水玉兒反應極快,側身閃回機艙。
一聲巨響之後,艙壁上火花爆散,留下一個向內凹陷的猙獰彈坑。
附著在子彈上的沛然衝擊力讓直升機劇烈地朝另一側傾斜。
駕駛員被這突如其來的震動嚇得魂飛魄散,生怕自己成了這場高空搏殺的犧牲品。
“開你的飛機!”
水玉兒順著傾斜的慣性,身體靠在了水文德的身上,她撐著對方的肩膀站穩,用命令的口吻對駕駛員喝道。
駕駛員一個激靈,連忙操作控製杆,儘力維持直升機的平衡。
懸掛在機體下方的況彥清,本因這陣劇烈顛簸幾乎要被甩脫,卻也因為駕駛員的及時修正而堪堪穩住身形。
“追!我看你還怎麼追!”
水玉兒低聲發狠,一把揪住冷玉打理整齊的短發,將她從座椅上硬生生拽了下來。
她將這個昏迷的女人拖到艙門口,讓其上半身探出機艙之外,隻有下半身還留在艙內。
狂暴的氣流吹得冷玉烏黑的發絲狂亂舞動,就連她光滑的麵頰也被風壓吹出了細微的褶皺。
水玉兒將槍口穩穩抵住冷玉的太陽穴,自己也探出頭,半張臉藏在冷玉飛揚的發絲後方。
這個位置極為刁鑽,況彥清若想射擊她,子彈必然會先貫穿冷玉的頭顱。
她用儘力氣高聲喊話,好讓聲音能穿透旋翼的噪音:“大叔,你很在乎她吧?不想她死就自己跳下去!”
“我數三聲,你如果不跳,你這如花似玉的女兒,腦袋可就要開花了!”
她的聲音在巨大的風噪裡斷斷續續,模糊不清。
但況彥清看清了她的動作,已然明白了她的意圖。
他的麵色在夜色中晦暗不明,若就此放手,茫茫人海,再想尋回冷玉無異於登天。
可若不放手,她下一秒就會死在自己麵前。
這其實是一道沒有選擇的選擇題。
況彥清低頭看了一眼下方,直升機距離地麵的高度已經超過了十米。
水玉兒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得色,她確信況彥清會選擇妥協,真是可敬又可笑的所謂父愛。
況彥清攥住起落架的五指驟然鬆開,身體如同失去支撐般向地麵墜落。
就在這失重的刹那,一縷微光從他手中向上方斜射而出,其目標正是機艙內部。
緊接著,在半空中下墜的況彥清,身形憑空消失。
艙門邊的水玉兒麵無表情,她單手將冷玉向後一扯,另一隻手抓住了艙門把手,用力將其關上。
“叮”的一聲脆響,一枚高速旋轉的玻璃碎片撞在艙門的強化玻璃窗上,被彈開後,無力地飄向地麵。
“以為我會和那個蠢女人犯一樣的錯誤麼?”
水玉兒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
她旁觀了況彥清與水穀舞子戰鬥的全過程,清楚他不僅能借助【黎明的花海】,還摸索出了利用玻璃碎片進行短距位移的奇特技巧,自然早就做好了防備。
她也料定了,以況彥清那種不肯罷休的性格,絕不會乖乖認輸,必然會試圖用這種方式殺一個回馬槍。
被雨水打花的窗外,一張麵孔一晃而過,上麵寫滿了錯愕與不甘。
水玉兒收回視線,腳尖貌似隨意地碾過地麵一滴微不足道的雨珠。
急速下墜中的況彥清神情大變,他腦海中一個作為位移坐標的光點倏然熄滅。
狂風從他耳邊呼嘯刮過,地麵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逼近。
況彥清的身影再次從半空中消失。
當他重新出現時,已經站在了水穀舞子的屍體旁邊,這裡的地麵上散落著足夠他用來位移的玻璃碎片。
他抬頭望向夜空,那架直升機已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正迅速融入無邊的夜色裡,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上車!”
一個聲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
況彥清轉過頭,看到了況龍津。
況龍津已經處理掉了他的對手,那個叫奧列格的俄羅斯男人。
儘管對方的靈文在屬性上對他有所克製,但在幾個回合的試探後,他就找到了製勝的方法。
況龍津發現,每當自己的刀鋒劈向奧列格,對方的身體就會變得如同虛影,仿佛進入了另一個維度。
而在他刀勢落空的瞬間,奧列格便會抓住這個空隙發動反擊,那時,他的身體又會變回實體。
況龍津索性將計就計,每一刀都隻用了三分力道,攻勢中暗藏著收回的餘地,並且刻意賣出破綻,引誘奧列格出手。
他則利用對方實體化的瞬間,迅速由守轉攻。
十幾個回合下來,他越打越是順手,而奧列格身上的傷口則越來越多。
最後,況龍津捕捉到了一個稍縱即逝的機會,單手按住刀背,刀刃貼上奧列格的脖頸。
他旋身而過,兩人身形交錯,動作親密得宛如一曲貼麵舞。
隨著況龍津收刀入鞘的清脆聲響,一道血泉在他身後噴湧上天,一顆長滿絡腮胡的頭顱滾落在泥水之中。
被況龍津這一聲呼喊,心緒紛亂的況彥清像是被喚醒了過來。
他意識到自己還有最後的機會:那個追蹤定位裝置。
況彥清迅速坐入駕駛席,納米屏障和螺旋鐵槍被飛快地收入車內。
引擎的渦輪增壓係統發出咆哮,驅動著戰車,三人再一次踏上了追獵的征途。
“航向正西,穩定。”
況伯愚的聲音從後座傳來,語速跟上了他敲擊鍵盤的節奏感。
“信號源很乾淨,他們還沒察覺到植入的定位裝置。”
“除了水玉兒,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