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川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卻能從後視鏡裡看到雲微安靜的側臉。
她沒有像以前那樣,一有機會就追問關於顧瑾的任何蛛絲馬跡,也沒有哭泣或發呆,隻是平靜地看著窗外的街景。
這種反常的安靜,讓沈懷川覺得有些不適應,也有些莫名的心慌。他終究還是先開了口。
“雲微。”他斟酌著詞句,“阿瑾的事,大家都在想辦法。但你也要顧及好自己的身體,這次住院就是個教訓。”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嚴肅了些:“說句你不愛聽的,阿瑾是我的摯友,他失蹤,我也難過。但天塌下來,日子也得過,工作也得做。”
“我絕不會因為悲傷,就把自己的生活和事業攪得一團糟,更不會像你一樣,把自己折騰進醫院。”
這話說得有些重,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優越感,是上位者對不理智行為的規勸。
若是原主,聽到這樣的話,恐怕早就炸了毛,會覺得他站著說話不腰疼,根本不懂自己的痛苦。
但這一次,雲微隻是轉過頭,認真地看著他,清澈的眼眸裡沒有半分惱怒和委屈。
“懷川哥,你說得對。”她點頭,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真誠,“以前是我太傻了,總以為天底下情愛最大。現在我明白了,人首先得是自己,才能去愛彆人,也才能承受失去。”
她的坦然和清醒,讓沈懷川準備好的一肚子大道理全都堵在了喉嚨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愣愣地看著她,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車內的氣氛再次陷入一種微妙的沉默。
快到雲家彆墅時,雲微忽然開口:“懷川哥,明天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吃頓飯。”
沈懷川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詫異。
請他吃飯?
他和雲微的交集,幾乎全部建立在顧瑾身上。他們是彼此朋友圈裡熟悉的存在,但私下裡,幾乎沒有任何單獨的來往。
“不用這麼客氣。”他下意識地拒絕,找了個穩妥的理由,“送你回家是應該的,雲伯父和伯母在國外也提前叮囑過我,讓我多照顧你。”
言下之意,這隻是在履行朋友和長輩的囑托,算不上什麼需要感謝的恩情。
“那不一樣。”雲微搖了搖頭。
車子緩緩在彆墅門前停下,她沒有立刻解開安全帶,而是側過身,一雙水光瀲灩的狐狸眼就這麼直直地望著他。
她的聲音放得很輕,很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撒嬌意味。
“可是,我就想請你吃飯。”
沒有激烈地反駁,也沒有據理力爭,隻是這麼一句簡單,甚至有些任性的話,卻像一根羽毛,輕輕地撓在了沈懷川的心尖上。
他看著她。
她微微歪著頭,唇角噙著一抹淺笑,眼神裡帶著幾分期待和執拗,像一隻討要糖果的小貓。
那雙曾經隻倒映著顧瑾一人的眼睛裡,此刻清清楚楚地隻裝著他沈懷川一個人的影子。
這個認知讓沈懷川的心臟猛地一縮,一股陌酥麻的電流從心底竄起,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他幾乎是立刻就繳械投降了。
“……好。”一個字,從他喉間不受控製地溢出。說完,他才發覺自己的聲音竟有些沙啞。
得到肯定的答複,雲微的笑容瞬間擴大,眼眸彎成了兩道漂亮的月牙兒,“那就說定了!明天晚上我把地址發給你。”
說完,她便乾脆利落地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對他揮了揮手,“路上小心,懷川哥。”
沈懷川坐在車裡,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雕花鐵門後,許久都沒有發動車子。
他抬手,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耳根,眼神複雜而深邃。
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