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知許心念電轉,最大的疑點,竟然落回表妹身上。
他訂的本是甲字丙號房,表妹卻出現在甲字癸號;且她全程清醒,並未中藥,又有誰能強行算計於她?
崔知許強壓怒火,冷聲下令:“帶客棧掌櫃上來!”
很快,那位身穿深褐色絲綢直裰、體態圓胖的掌櫃被押入廳中。他一臉惶恐,連連喊冤:“崔大公子,此事真的與我們客棧無關啊!”
崔知許目光如炬,緊盯對方問道:“我在客棧訂的明明是甲字丙號房,為何我表妹卻出現在甲字癸號?”
掌櫃的苦著臉答道:“公子訂的確實是丙號房。但後來您家表姑娘前來,說房中有老鼠、堅持要換房。當時其他客房都已滿,恰巧甲字癸號房客人退房,是她執意要換進去的……小店隻是依客要求行事,絕無半點欺瞞!”
崔知許倏然轉頭,審視的目光釘在表妹臉上,意識到這事查不出結果,鬨得越大,對他們崔家的聲譽影響越大。
他緩緩吸一口氣,勉強穩下情緒,朝提刑官拱手一禮,語氣恢複鎮定:“有勞大人與諸位跑這一趟。此事是我崔家內務,不敢再勞煩提刑司插手,崔家自會處置妥當。”
提刑官本就擔心此事處置不當會得罪崔家,聽他如此說,正中下懷,連忙應聲道:“好,那下官便先行帶人撤離。”
此時,趙公子眼神森冷地望向崔知許,聲音裡透著不容回避的寒意:“此事,你們崔家必須給我們趙家一個交代。”
說罷,他拂袖轉身,徑直朝外走去。
其餘眾人見狀,也紛紛尋了借口陸續離開。
崔知許帶著表妹登上馬車。
車廂內,他再次沉聲詢問表妹為何擅自更換房間。
表妹依舊一口咬定是因房中見到老鼠,言畢更是泣不成聲,埋怨崔知許不信任自己。
崔知許被她哭得心煩意亂,心頭如攪渾的潭水,混沌不清。
心中有一個感覺告訴他,這一切恐怕都是薑若淺的設計。
可他不願相信真是她所為,更願意相信是表妹為了逼他要個身份。
返回崔府,剛踏入正廳,便見崔丞相麵色陰沉地坐在上首。
崔知許上前一步,跪倒在地:“父親,兒子知錯。”
崔表姑娘也跟在他身後默默跪下。
崔丞相沉沉地睨了他片刻,語氣冷峻:“你竟如此輕易就著了彆人的道?”
崔知許低頭應聲:“是兒子大意了。”
“既已至此,選個日子納她為妾吧。”崔丞相稍作停頓,又道,“趙家那邊,讓管家前去退婚,賠禮務必厚重一些。”
崔知許眉頭緊蹙:“兒子尚未成親,便先納妾……這……”
未成親先納妾,在世家眼中無異於笑話。
世家子弟縱使風流,婚前至多收通房,隻有那些極不成器的才會先納妾室,將來議親之時,好人家的女兒都會望而卻步。
崔丞相本已壓抑的怒火再難遏製:“現在知道丟人了?早做什麼去了!從小教導你身為崔家未來家主,須謹言慎行。你說你在府中跟她胡鬨也罷了,竟還將人帶到客棧荒唐!”
“還名聲?經此一事你京中第一公子潔身自好的名聲徹底毀了。”
罵到此處,崔丞相重重歎了一口氣,強壓怒火,起身走到崔知許麵前,冷冷掃過地上跪著的兩人,語氣威嚴:“都去祠堂跪著反省!”說完往書房走了。
就在這時,崔碧瑤由丫鬟攙扶著走了進來。她已聽聞外麵發生的一切,輕聲說道:“兄長,事到如今你還看不出來嗎?薑若淺……她也知曉上一世之事。”
崔知許表情凝住……
禦書房內,江寒立於禦案之前,先是稟報了幾樁政務,末了自袖中取出一份密報,雙手奉上:“陛下,這是負責護衛薑五姑娘的暗衛傳回的密報。”
“她能有什麼事。”裴煜不以為意地接過,目光隨意掃過紙麵。
然而隨著閱讀,他的眉頭漸漸蹙起,指尖捏著紙頁的力道也重了幾分:“怎麼可能……淺淺怎會做出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