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將軍稟報:“陛下,西郊弓弩院近日對箭頭形製做了改良,經實測,射程較之前大增,威力亦有不小提升。”
裴煜的目光仍落在下方,劍眉微微蹙起:“傳令下去,兵器庫須得定期查驗。凡存放日久的兵械,一律要重新試用。一旦發現性能有損,立即按製登記在冊,並作銷毀處置。”
定遠將軍見陛下一直盯著下方某處看,不由得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低聲問道:“陛下……是在看什麼?”
裴煜薄唇微抿,唇邊凝著一道冷峻的弧度,並未作答。
下方園中,原本正圍著薑若淺與公主瞧熱鬨的人群裡,有人察覺到了望月亭上的人。
隻是距離太遠,難以辨清麵容。
“你們看,望月亭上是不是有人?”
“呀,那是陛下?陛下正朝我們這兒看呢。”
“彆胡說,這麼遠哪看得清是誰?”
“她沒說錯,我方才遇見聖駕時,陛下穿的正是一件這樣的玄色常服。”
“你們說……陛下在看誰呢?”
“小聲些,嫻妃娘娘可在場呢。”
一個站在後排的貴女悄悄瞥了眼薑若淺,低聲嘟囔:“在又如何?陛下身邊總不能永遠隻一位嫻妃?”
雖然不服氣,聲音卻不自覺地低了下去。
旁邊一位穿著鵝黃衫子的姑娘輕聲附和:“怕是過不了多久,就要正式張羅選秀了吧?”
“不會吧,誰不知陛下對女色不上心。”
一位已梳婦人髻的年輕夫人以紈扇掩唇,輕聲笑謔:“那是以前,這男子一旦嘗過女人的滋味,這心就騷動起來了。”
正說笑間,見裴煜自望月亭下去不見了,她們頓覺無趣,方才那份熱絡的私語霎時消散,眾人皆屏息垂首,再不多言。
而薑若淺與裴沅之間的針鋒相對暫告一段落,她被薑若燦拉著手腕,引到一旁茶席邊坐下。
她本不願與裴沅等人同席。
才剛爭執過,此時若她離開,反倒顯的她露怯。
薑若淺這個人可不喜歡輸陣仗。
何況方才那一番言語往來,分明是她占上風。
薑若淺拈起幾案上一顆飽滿的葡萄,利落地剝了皮,送入口中,邊嚼邊低聲對薑若燦道:“回府後,你讓我父親得空進宮一趟,我有事要當麵問他。”
她得弄清楚,父親究竟怎麼回事。
“好,回去我便同三叔父說。”薑若燦應聲點頭,目光卻落在薑若淺那沾滿葡萄汁液的指尖上,“娘娘何必這般麻煩?吃葡萄直接含進嘴裡再吐皮便是,你這樣又剝又弄多麻煩,還弄一手。”
她這個五妹妹自小講究,吃魚必先細細挑儘每一根刺,吃葡萄也定要剝淨了皮才肯入口。
而她自己向來是囫圇吃進嘴裡,靠舌尖靈巧地剔刺吐皮。
薑若淺掏出繡帕,慢條斯理地擦淨手指,微微一笑:“習慣了。”
侍立在側的秋菊見狀,默默上前,俯身開始剝葡萄。
她動作輕巧,將剔透的果肉一一疊放在薑若淺麵前那隻粉彩小碟中。
薑若淺目光悄然四巡,裴沅身邊僅跟著一名宮女,並未見到內侍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