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褲兜裡震動時,我正蹲在學校後門那條廢棄的小巷裡,盯著牆角一簇枯黃的野草發呆。膝蓋的淤青被粗糙的地麵硌得生疼,可這點疼,遠不及心裡翻湧的寒意。
屏幕上跳動著“班主任”三個字,我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按下了拒接鍵。我不敢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說我被同學潑了冷水,像個小醜一樣被圍觀?說我聽到了暗戀的人對我的遭遇漠不關心?還是說,我連回到那個所謂的“班級”都需要耗儘全身的勇氣?
可我沒想到,班主任會直接聯係媽媽。
就在我把手機塞回兜裡的瞬間,一陣尖銳的手機鈴聲從巷口傳來——是媽媽的手機鈴聲,我太熟悉了。那聲音由遠及近,帶著一種讓人窒息的壓迫感,我下意識地往巷子深處縮了縮,屏住了呼吸。
“您好,韓悅家長!今天韓悅沒有來學校是出了什麼事情嗎?”班主任的聲音帶著一絲焦急,透過巷子的風,清晰地傳到我的耳朵裡。
媽媽的聲音立刻炸了開來,尖銳又刻薄,像一把生鏽的刀子:“什麼?她沒去學校?這個死丫頭!我早上明明看著她背著書包出門的,她竟然敢逃學?!”
“您先彆生氣,”班主任連忙安撫,“韓悅今天上午來學校了,隻是後來不知道去哪裡了,一直沒回班級。我擔心她出什麼事,所以才聯係您。”
“能出什麼事?肯定是又在外麵鬼混!”媽媽的聲音裡滿是不耐和厭惡,“這個賠錢貨,成績不好也就算了,現在還學會逃學了!真是白養她了!我告訴你老師,她要是敢在外頭惹事,我可不管她!”
我蜷縮在牆角,手指深深摳進泥土裡,指甲縫裡都沾滿了濕冷的泥巴。原來,在她眼裡,我失蹤了,第一反應不是擔心,而是指責和嫌棄。就像小時候我被父親家暴哭著跑回家,她隻會說“你怎麼不惹彆人就惹他”;就像哥哥把我的獎狀撕得粉碎,她隻會輕描淡寫地說“一張破紙而已,有什麼好哭的”。
“韓悅家長,您還是先找一找孩子吧,她今天在學校好像遇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情緒可能不太好。”班主任的聲音放柔了些,帶著一絲隱晦的提醒。
“不愉快?能有什麼不愉快?肯定是她自己惹是生非!”媽媽的語氣絲毫沒有鬆動,“老師,您放心,我現在就去找她,找到她肯定好好教訓她一頓,明天保證讓她乖乖回學校!”
說完,她掛了電話,腳步聲重重地踩在石板路上,朝著巷子深處走來。我能想象到她臉上猙獰的表情,像每次要打我時那樣。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身,朝著巷子另一頭跑去。身後傳來媽媽的怒吼:“韓悅!你給我站住!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
我不敢回頭,隻是拚儘全力地跑。陽光被巷子兩側的高牆擋在外麵,這裡陰暗又潮濕,像極了我這糟糕透頂的人生。我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裡去,也不知道跑多久才能擺脫這一切。
媽媽的呼喊聲越來越遠,可我心裡的絕望卻越來越深。班主任的關心成了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它讓我明白,連唯一可能對我釋放善意的人,最終還是會把我推回那個令人窒息的“家”。
風從巷口灌進來,帶著深秋的寒意,吹得我瑟瑟發抖。我停下腳步,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淚水再次洶湧而出。這該怎麼辦,如果被媽媽抓到我改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