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裡的白熾燈泛著冷硬的光,映得桌上的飯菜都失去了溫度。我縮在餐桌角落,臉頰的腫痛還在隱隱作祟,背上的傷口被坐姿牽扯著,每動一下都像有針在紮。哥哥推門進來時,我下意識地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
他瞥了我一眼,目光在我紅腫的臉頰上短暫停留,隨即移開,像看到了什麼無關緊要的東西,徑直拉開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就開始吃飯,一句話也沒問。
“還愣著乾什麼?”媽媽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慣有的不耐,“一天到晚惹是生非,害得我被老師打電話追問,你還有臉在這裡發呆?明天必須給我乖乖去學校,要是再敢逃學,打斷你的腿!”
我咬著下唇,指尖緊緊攥著衣角,一句話也不敢說。
“啪——”
一聲脆響,父親手裡的筷子狠狠甩在我的臉上,帶著飯菜的油漬濺在我的臉頰和衣服上。“還有臉吃飯?”他怒目圓睜,酒氣還未完全散去,“明天再不去學校,你就給我滾出這個家,彆在這裡浪費糧食!”
筷子的棱角劃過皮膚,帶來一陣尖銳的疼。我再也無法忍受,猛地站起身,推開椅子,朝著自己的房間跑去。身後傳來媽媽的咒罵聲和哥哥冷漠的咀嚼聲,像一把把刀子,紮得我體無完膚。
回到房間,我反鎖上門,背靠著門板緩緩滑落在地。胃裡空蕩蕩的,卻沒有一絲食欲。書包被扔在角落,早上被浸濕的課本還散發著淡淡的黴味。我想起作業還一個字沒寫,可根本不知道今天的作業是什麼。
猶豫了很久,我顫抖著拿起手機,打開聊天軟件,找到同桌杜玉的對話框。指尖在屏幕上頓了又頓,才艱難地打出一行字:“今天的作業是什麼呀?能不能麻煩你發我一下?”
消息發出去後,我緊握著手機,心臟怦怦直跳,祈禱著她能好心回複我。
可等來的,不是作業清單,而是班級群裡炸開的嘲諷。
杜玉把我們的聊天記錄截圖發到了群裡,還配了一句陰陽怪氣的話:“某些人逃了一天課,現在才想起問作業?怕不是想抄作業吧?”
瞬間,群裡湧進了密密麻麻的消息。
“哈哈哈哈,肯定是不敢去學校,作業都不知道。”
“誰讓她那麼討人嫌,被欺負也是活該。”
“連作業都要問彆人,真是笨死了。”
“之前還以為她多清高,原來也需要抄作業啊。”
那些惡毒的話語像潮水一樣湧來,淹沒了我的手機屏幕,也淹沒了我最後的一點希望。我看著屏幕上不斷刷新的消息,手指冰涼,渾身都在發抖。原來,無論我怎麼做,都逃不掉被嘲笑、被孤立的命運。
我關掉手機,扔在一邊,蜷縮在床上。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房間裡一片漆黑。作業、學校、家庭、那些惡意的目光和嘲諷的話語,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把我牢牢困住,讓我喘不過氣。
也許,真的像媽媽說的那樣,我就是個多餘的人,是個隻會給彆人添麻煩的累贅。
黑暗中,我睜著眼睛,淚水無聲地滑落,浸濕了枕頭。解脫的念頭再次浮現,這一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