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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劍鼎道:“褚兄有這麼個神仙福地,也不帶兄弟來玩上一玩。真不夠哥們。”褚仁傑仍不發一言。
不久行至一處,隻見豎著兩塊大青石,中間僅容一人通過,兩邊是看不到儘頭的柵欄。右邊石上刻有“王氏禁地”四字,左邊石上刻有“外人不得入內”六字。
褚夫人道:“這是我王家禁地,非我王家子孫不得入內,就是愚夫也是第一次來此。今日破例讓諸位進來觀瞻,後輩不在此列,請留在此處稍候。”說罷轉身入內。
黃管家低聲向將軍道:“這裡麵恐有埋伏,將軍還是彆去了。”
武師彥道:“不妨,你看好這兒,我去去就回。”
武師彥家人、陽明派弟子、眾莊丁隻好止步於此。進去的隻是褚夫人、王光智、武師彥、蒲劍書、褚仁傑、湯劍鼎六人。
眾人轉過青石門,眼前一方水池,燈籠照見池裡橫七豎八的插著上百把殘鐵斷劍,已是鏽得麵目全非,水中鐵鏽在燈光照映發出得碧綠詭異的光芒。眾人均想:“當是百年前一位鑄劍師在此鑄劍,以池水淬火,不中意的都擲諸池中,弄成如今這副局麵。”
再向前走是一個大石丘,褚夫人止步道:“到了。”眾人見石丘頂蔓草叢生,正麵長滿青苔,啞然互望,不知這是什麼地方。
褚夫人叫王光智用劍刮去青苔,用燈籠一照,隻見石上刻有字跡,上方是“劍塚”兩個大字,鐵鉤銀劃,森然奪人心魄。下方數行小字,細看是:“劍神門下守仁葬劍於此。守仁習劍神之術,忽忽有年,自覺劍術殺十人、百人猶可,殺千人萬人難,而奸人層出不窮,如之奈何?今脫師門,葬劍於此,嘯傲而去,尋覓他途。”
蒲劍書奉王陽明的學說為圭臬,日日捧讀其書,對其字熟之又熟,見此字跡不假,忙望石膜拜。
湯劍鼎喜道:“師兄,這是陽明公的遺跡。”也跟著下拜。
蒲劍書道:“當年陽明公得罪宦官劉瑾,貶龍場驛丞,赴任途中察覺為人跟蹤,自知是劉瑾派人來加害自己,行至錢塘江,心生一計,趁夜佯為投江,除下鞋帽並藏絕命詩一首,浮於江中。隱遁九華山,從此修習劍術,以除奸黨。後來出山又去赴任。這與那些隻知明哲保身,一有不快就入山避世的所謂隱者鮮然不同。蒲某隻知其事,不知他老人家練劍處就在貴莊內。‘藏劍山莊’,山莊藏劍,其名原來是這麼個深意。”
褚夫人道:“諸位可信了妾身吧?”
蒲劍書道:“王大小姐既是陽明公之後,當有他老人家的祠堂,以及王家家譜。”
藏劍山莊在江湖上名聲不顯,連與褚仁傑關係莫逆的湯劍鼎也對莊內之事不甚了了。蒲劍書既知褚仁傑入贅王家,其夫人才是山莊真正的主人,故改了稱呼。褚仁傑聞此愧然無語。
褚夫人道:“我王家對頭太多,陽明公的武學秘要又為人所窺,因此行事不敢張揚,連陽明公的祠堂也不敢建。至於家譜,那倒是有的。”當下叫王光智拿出來。王光智從懷中取出一個冊子。
武師彥心想:“家譜豈有隨身攜帶的?倒似早想到我們有此一問。”蒲劍書接過看了,點頭道:“是王家家譜,這假不了。”
褚夫人道:“武老將軍,你祖上受恩於我王家,占有我家絕技下垂四世,也該知足了。現下還請歸還《平天下劍譜》,並心法密訣。”
武師彥道:“夫人僅憑一處古跡,一本家譜,就說是陽明公之後,未免失之牽強。恕武某不能從命。”
褚夫人愀然變色道:“將軍,我敬你是社稷功臣,一再禮讓,可彆以為我王家目今子孫凋零,嫁個男人不當家就好欺負,逼急了彆怪我造次。”
武師彥道:“大丈夫威武不能屈,你恫嚇也沒有用。”便在此時,他忽覺手中一空,有人奪去了書,一看卻是汪光義,喝問道:“光義,你乾什麼?”
汪光義嘻皮笑臉的道:“太公,好教你知道,我真名王光義。”指著褚夫人、王光智道:“我娘!我弟弟!”
王光智拉著他手道:“大哥,這些年辛苦你了,如今回來,一家總算團聚了。”
武師彥、黃管家、武名揚等人無不驚奇,武師彥隨後明白:“褚仁傑查知我是武姓仆人的後人,便遣大兒子化名汪光義,到我莊子名為拜師學藝,實為偷學心法。費了兩年心思,什麼也沒偷到,終於坐不住了,趁這次赴淮剿匪,兒子下蒙漢藥,老子裝死,夫人唱紅臉,鐵哥們唱白臉,演出一場好戲。世道險惡,就是歸來莊這等清閒之地也免不了世人的心機。”
當下灑然一笑道:“褚莊主倒了費不少心思,若非我武家本沒有心法密訣,若有早給你們偷去了。前番船中中毒,也是你兒子的傑作了。嘿嘿,真正內賊難防。”
褚仁傑聽得不是滋味,臉上表情卻甚是怪異,想是塗了一層脂粉油脂之類,喜怒雖形於色,卻是怪怪的。
便在此時忽然月藏烏雲,響起一個尖利刺耳的聲音道:“嘿嘿,說的不錯,真正內賊難防。”隻見一溜黑煙自眾人眼前疾過,話音未落,黑影縱上屋脊,隨著幾聲磔磔怪笑,便即沒入夜色。幾名莊丁躍上屋脊,望著沉沉黑夜,已知追之不及。王光義這才緩過神來,驚叫道:“劍譜……劍譜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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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仁傑躍下地,道:“那人不是廚上的李頭陀麼?怎麼他也會武功?”
蒲劍書道:“豈止有武功,他是李頭陀,不在風雲榜之列,但武功說不定還在你我之上。他是近幾年才在江湖上露麵的,一向在嶺南一帶出沒。專揀活人吸血練功,綽號‘吸血頭陀’,因瘸了一腿,人稱‘跛李’。藏劍山莊怎麼讓他混了進來?”
褚仁傑惶急道:“劍譜為他奪去,怎生是好?”
忽聽有人叫道:“那頭陀捉了一個小孩,似乎,似乎是少衝兄弟……”說話的是武乙。
武師彥經他一說,想起那黑影般的妖人手中確實挾著一人。掃眼不見少衝在場,驚道:“武乙,你沒看錯麼?”
被李頭陀擄走的正是少衝。
當日褚夫人宴請武師彥一眾,席間少衝尿急如廁,無意中看見褚家少莊主王光智將一名小廝拉到角落,憔聲問道:“你給她送去的飯菜,她吃了沒?”那小廝道:“那小姑娘隻是哭泣,也不說話,如此下去,恐怕有些不妙。”王光智低聲罵道:“蠢才,這還要你說?你再央個機靈的丫頭去勸勸。記住了,此事千萬不可讓我娘知道了。”
少衝心想:“這少莊主定是搶了個新娘子,看他儀表堂堂,竟乾這種齷齪事。”他生平最恨壞心眼的人假裝好人,當時便留了心思,尋機會揭他的醜。後來他一直留意那小廝的一舉一動。
晚飯後,那小廝將一些飯菜交給一個青衣小婢,附耳說了幾句,小婢便向裡屋而去。少衝尾躡在後,不久那小婢到了一間房外,開鎖進門後,又將門反鎖。
少衝隻聽那小婢不停的勸人吃飯,那小姑娘一直不說話,隻是低聲啜泣。
小婢後來道:“這裡離你家忒遠,你哭也沒用。餓死了最多把你埋了,誰也不知道。你還是從了吧,還有好日子過。”
哪知那小姑娘哭得更厲害了。小婢又道:“這又不是第一回了。前番那小姑娘跟你差不多,水靈靈的,因為不從少莊主,拿劍抹了脖子。屍體燒成灰,她家人告到官府,卻無真憑實據,莊主隻往衙裡送些銀子,此案就不了了之了。我要長得有你一半美,能得少莊主垂青,高興還來不及呢……”
這幾句倒頗見靈效,那小姑娘漸漸止了哭聲,接著是碗筷之聲。想是聽從了勸。
那小婢道:“對啦,你吃了飯有了精神,我也得了少莊主賞賜,兩全其美,豈不甚好?”約摸一盞茶工夫,那小婢出了門,將門反鎖。
少衝心想:“原來他老爹也不是好人,要當眾揭穿他的醜行,救出小姑娘就難了。罷罷罷,我先救出小姑娘再說,便宜了這小子。”當下拿起一根早已備好的棒子,幾步走到小婢身後,向她後腦勺一棒敲去。
小婢身子一軟,倒在地上。少衝將他拖到一個陰暗的角落,取了鑰匙,心道:“這惡丫頭幫著乾壞事,死了最多把你埋了……”雖這麼想,心中卻不由得砰砰亂跳,仿佛做壞事的是他自己。一探她還有鼻息,心神稍定。當下開門進去,燈下見床上坐了個少女,低著頭抽泣。他走上前道:“喂,你跟我來,我帶你出去。”
那少女抬起頭來,懷疑的望著少衝。
少衝見她約摸十四五歲,鵝蛋臉,額前一排劉海兒,長長的睫毛上兀自掛著淚珠,兩條淚痕劃破臉頰。容貌清麗脫俗。
少衝從未與一個女子這麼近的相對,當少女第一眼向他看來時,心中如有鹿撞,砰砰而跳。立即移眼彆處,隨即又忍不住向她看去。
那少女抽噎道:“你……你是誰?真的能救我麼?”少衝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是點頭。
少女見他點不止,如雞啄米一般,不禁莞爾一笑,臉上立即浮起一對梨渦。
少衝看得呆了,竟忘了身處險地。
那少女心中自是奇怪不已,說道:“你騙我的,你跟那個小惡人是一丘之貉。”少衝不懂“一丘之貉”,卻明白她不信自己,忙道:“我不是一丘之貉,那個小惡人是一丘之貉。”便牽住她手道:“咱們快走,那小丫頭醒了乖乖不得了。”
少女心想:“他用錯了‘一丘之貉’,這會兒卻沒工夫指正。”又想到難逃離此地,又是激奮,又是害怕。
少衝於男女之彆有些懵懂,牽著她軟滑的小手,心中莫名的慌亂。
黑夜中二人在莊裡闖了一陣,少衝才想起自己並不知莊門在何處,低聲叫道:“糟糕,我忘了路啦。”
少女著急道:“那……那怎麼辦?”少衝想了想,道:“今晚是出不去了,不如咱們先回去,裝著什麼事也沒發生,等我明天探明了路,明晚再來接你出去。”
少女道:“也隻好如此了。”
二人循著原路回到那屋,所幸丫鬟未尚蘇醒。少衝安慰了那少女一番,將門鎖了,鑰匙放進那丫鬟手裡,便向寢處回去。心想:“那丫頭待會兒醒過來定會奇怪:我怎麼睡在這兒了?啊,原來是我疲了,這事千萬不可讓少莊主知道,否則說我做事迷糊,不給我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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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到自己救那小姑娘,大是興奮,他自聽太公講俠人異士的故事,心中欽慕,立誌也要做一個俠士,隻是今晚沒事先做個計較,以致沒能成事,試想真正的俠士有這麼糊裡糊塗的麼?便又有些懊惱。
他邊走邊想,忽見兩對絳紗籠向這邊走來移來。忙躲了起來,看清是兩名青衣侍女,後麵一身素服的是褚夫人。心想:“小惡人怕他娘知道,多半他娘不讓他乾壞事。我不如把此事說給褚夫人聽,又揭了小惡人的醜,豈不兩全其美?”
當下上前幾步,正要號叫,卻見三人轉了個彎,絳紗籠隨即不見。少衝緊跟過去,順那條廊道過去,卻始終沒追到褚夫人三人。心道:“這真是奇了,莫非見了鬼?”
恰在此時,忽聽到兩聲輕響自身後的屋子裡傳來,似乎是手指敲擊木頭的聲音。然後是一陣擦響。一抬頭見砂頂掛了個“喪”字白紙燈籠,嚇得汗毛倒豎,雙腿發軟,動也不敢動。
屋中忽然有人道:“那老頭兒已信了我,這會兒正在屋中觀書,他必會奇怪,劍譜上劍招如何與他祖傳劍法相同。他明日問起,我已想好法子應付。就委屈你在此呆著,千萬不可自作主張,一切自有我安排。”另一人“嗯嗯”兩聲,如同發自地底。
卻在此時,一陣怪風吹來,“哢嚓”兩聲,屋門隨風而開,少衝立覺處境不妙,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身子一輕,如同被風吹上了天。全身酸麻,連叫聲也哽在嗓子眼,發不出來。但腦子還清醒,知是被人挾著。
那人雙腿勾在簷下鬥翹上,不聲不響。黑夜中瞧不見麵目,幾乎同時,已見到太公幾步衝進屋,欲喊無聲。
接下來的事是褚夫人叫來“小惡人”王光智,請教武家劍法心法密訣。少衝隱隱料知褚家不懷好意,卻又無法向太公示警。後來冒出個蒲老先生,講了老長老長的故事,聽著也不覺怎麼有趣,渾身卻難受至極。隻希望他快快講完,最好與褚家鬨翻,大打一場,亂中自己好有機會脫身。
哪知那老先生說到最後,竟要與褚家講和。褚仁傑向將軍索書被拒,汪光義變成了王光義。自己身子又一輕,一陣子頭暈目眩,耳邊呼呼風響,似乎在天上飛一般。許久身子一下子撞在地板上。然後是關門之聲,四同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見。
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被撞開門的聲音震醒,隻見亮光自門透入,甚是刺眼。原來天已大亮,有個尖利刺耳的聲音道:“小子,你餓了麼?”
少衝揉了揉眼,見清來人,嚇得差些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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