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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談仁義膻臭若飴(1 / 2)

少衝本來盼著蘇家有人來追他,彆人一勸,他就會回去,可是直到到了大街上,也不見蘇家的人影。他漫無目的的亂走,不去想蘇姑娘,可越說不想,越是想得厲害。

不知何時忽見到蘇家的人沿街找人,他手揚起正想喊叫一聲,終於還是轉身離去。他希望走得離蘇家越遠越好,隻是天下雖大,卻往哪裡去?

他腦子裡儘是蘇姑娘與武名揚卿卿我我的情景,及蘇家上下對自己的嘲諷冷遇,覺得身體不再屬於自己,就這麼沿街遊走。餓了免不得效齊人行徑,在街角拾人棄食,有好心的便送些飯食與他。

天氣漸涼,他仍穿著從蘇家出來的薄衫,已至破爛不堪,卻並不知冷。走累了就地睡覺,也不分白天黑夜。如此食宿不潔,染上一身惡瘡,既癢且痛,抓搔之下鮮血淋漓,惡臭難聞。路人見了無不掩鼻避走。

一連餓了兩日,隻剩下奄奄一息,有人見他可憐,便道:“今日白馬寺啟建羅天大醮道場,又有女眷去遊玩,必有齋飯布施,你不如去哪裡,還可搶幾個饃饃吃。”少衝道:“我死了才高興,為什麼要活著?而且,……而且還要跟彆人爭搶?”那人道:“小小年紀就不想活啦,你爹娘呢,他們生你養你,是為的什麼?”少衝道:“我爹娘早死啦,我本來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那人道:“你爹娘生你,便是要你好好活在這世上,什麼名堂都沒混出來便下去見二老,二老能高興嗎?”

少衝道:“可是我活在這世上,便要受很多苦楚,沒人瞧得起我,沒人關心我,甚至我死了,也沒一個人記得我。”

那人嘿嘿一笑道:“你就這麼死了,如同死了一條流浪狗,一隻野貓子,嘿嘿,你想死就死去吧,我回去也要快快把你忘了,免得想著難受。”說完這話快步離開了。

少衝被他所言刺傷,心中一痛,暗想:“如此窩窩囊囊死了,蘇姑娘也不會知道,更不會傷心,我須得好好活著,活出個人樣來,才能讓蘇姑娘另眼相看。”便忍著痛撐起來,拄著竹杖捱到白馬寺來。

白馬寺熱鬨非凡,寺前踢球、說書、摔跤、賣藝的一堆堆各自玩耍,入寺燒香的往來不絕。有叫化兒坐在前門隻等人出來,便纏住要錢。心善的施舍幾分,不善的一頓臭罵,少衝終是臉皮薄,厚不下臉前去乞討,隻好去寺中看有無施舍。

寺中搭起高台,鋪著供養,法事直做到二更時方完,眾僧一邊念咒,一邊將米穀饅頭等物拋灑下來,還沒等少衝移身,已有無數叫化兒蜂擁擠搶,及他上前時已被搶得一乾二淨了。

少衝心情糟糕到了極點,鼻子一酸,淚珠迸流。

卻在此時,耳邊一個少女的聲音道:“人家都吃,你為何不吃?”聽是蘇小樓的聲音,轉頭一看,燈光下金珠耀眼,玉麵生輝,可不是蘇姑娘是誰?他一想到自己又醜又臟的模樣,豈不嚇著了蘇姑娘,連忙低頭遮臉,生怕為她識出。

旁邊搶著飯食的叫化兒都得意揚揚,嘲笑少衝道:

“他是個公子叫化兒,要人雙手捧給他他才吃呢。”

“他是個秀才叫化兒,裝斯文腔呢。”

蘇小樓從隨身竹籃裡抓出幾個白麵饅頭塞給少衝,道:“來,多吃幾個,不夠我這裡還有。”

少衝心中感動,接著饅頭卻忘了腹饑,聲音嘶啞不知說什麼好,他定定的站著,淚水不聽使喚的往外流。

他正想向蘇小樓說出:“我是少衝”,卻見武名揚從人群中擠過來拉著她便走,還道:“跟臭叫化待在一起人也會變臭的,咱們去蓮池放燈,才好玩哩。”音未落兩人雙雙擠入人群中去了。

少衝不禁慶幸適才沒讓蘇小樓認出,否則自己衣衫襤褸、容顏憔悴的模樣出現在二人麵前定然無地自容,尤其是武公子玉樹臨風,與他沒得一比。

蘇小樓認不出自己,自己卻能偷偷看上她一眼,還算活在世上僅有的一點樂趣,自此他混跡在白馬寺附近,期望蘇小樓能多來寺中布施,多瞧上她一眼。但自那以後,卻再也沒見到過她。

少衝終日以乞討度日,漸漸也視為尋常了。其實叫化子中不乏良善俠義之人,有一次一個叫化兒討了六七個饅頭,分了他一半,感動得他熱淚盈眶,心想:“窮叫化兒不會裝腔作勢,幫人不求回報,不像那些富人瞧不起窮人、欺負窮人。”

此後他一見有人欺負叫化兒便不要命的為叫化兒出頭。如此有了事做,便不會去想蘇姑娘了。

一晚他睡在城隍廟,靜夜中聽見有人大喊:“有鬼啊,快來人啦!”叫聲淒厲。他悚然一驚,又聽那人叫道:“孩子他媽,你死得好慘!”

少衝心想:“原來是遭了盜賊。我瞧瞧去。”當下尋聲出來。

月光如水,忽見人影一閃,從牆頭跳下一人,向自己這邊快步奔來。他躲在暗處,手握一根粗木棍,緊盯著那人。卻見那人奔近,月光下瞧得清楚,正是跛李。他不自禁的嚇了一跳,手心都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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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跛李在外不敢再回中原鏢局,這日正值練功之期,他白日不敢下手,到了晚上,他潛到一家院子,聽到屋裡嘩嘩水響,陳豆腐夫婦正連夜趕製豆腐。他掀門而入,一伸手抓陳豆腐的胳膊,他老婆以身護在了丈夫身前。跛李怕驚動了旁人,隻好掐死了她搶門而出。

後來聽見陳豆腐喊叫,怕對頭聽見了尋來,又返回去殺他。那知剛跨進豆腐坊,對頭已尋上門來,一交鋒,跛李遠不是他的對手,隻有拖杖而走。他奔了一程,忽見一暗處正好藏人,便躲了起來。

正巧少衝便在他身後三四步遠,連他喘氣的呼吸也聽得清楚,少衝心想:“我這一棍打下去,若不能致他命,自己反有性命之危。”他輕輕的舉起木棍,生怕一點小小的響聲也驚動了他,緊張得心跳到了嗓子眼。

便在此時,當光處走來一個拄拐杖的跛腳老丐,隻見東嗅嗅西聞聞,似已發覺了什麼異樣。又見近處跛李提起鬼頭杖,似欲向老丐下手。

少衝暗道:“不好!”這時他若偷襲跛李,怕老丐受池魚之殃。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已見跛李一杖向老丐前胸貫去。他驚得大叫:“小心!”

那老丐聞聲一閃,肩頭還是受了重重一擊。幾乎同時跛李反腿踢身後之人,正碰上少衝打下的木棍,木棍頓時斷作七八截。跛李道是對頭的幫手,急奪路而逃。

少衝見他去遠了,才出來扶那老丐。那老丐道:“老骨頭不中用了,這一杖平日該是躲得開的。”

少衝暗笑:“老叫化兒不知天高地厚,彆說你一個糟老頭子,就是精壯漢子遇到了吸血鬼,也如小雞遇到了老鷹。”便道:“老人家,咱們快走為妙,那吸血鬼說不定還要回來。”

他一言甫畢,傳來跛李的聲音道:“原來是你這臭小子,嘿嘿,一個老不死,一個窮短命,今晚要作伴黃泉路了。”聲未落,人已甚近。

老丐道:“說曹操曹操便到。你快背我走!”少衝自知背上老丐,兩人都要落入跛李手中,還是背上他快步而奔。口中說道:“老人家,隻怕我跑不過那吸血鬼。”

老丐道:“跑不過也要跑,總勝過坐以待斃。”

少衝一想到跛李那張死人臉、吃人的嘹牙,嚇得全身無力,叫道:“既然跑不過,不如不跑,省得累壞了還得被吸血鬼吃掉。”

老丐拍打他頭頂,道:“沒出息!似你這般想,人總要死的,活著也是受累,不如早早死了好。”

少衝聽他冷言嘲諷,心中有氣,但轉念一想:“老人家說的似乎有道理。”說話間跛李已追了上來,鬼頭杖掃向少衝雙腿。

老丐叫道:“棒打馬腿了!”

少衝發力向前猛跑幾步,終於躲過了,但也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叫道:“不行了,老人家,咱們認命吧。”

老丐道:“哎,老叫化兒豁出去了,教你一首歌,管教你脫出凶僧魔爪。呀不好,向右閃!”

少衝急跨步向右,就在此時,鬼頭杖自耳旁穿過,勁風刺得脖子生疼。又聽老丐叫道:“偏頭!”百急中不知該向左還是右偏,就在一愣之時,鬼頭杖勁風已到後腦勺,但奇怪的是似乎鬼頭杖又被彈了回去。道是跛李黑夜中失誤,暗叫佼幸。

又聽老丐道:“到底學不學?”少衝道:“老人家這會兒開什麼玩笑?哎喲,……”那老丐掐了他一下,道:“你不學連老叫化兒也被你害死了。”少衝道:“好好,我學便是。”老丐道:“這才是老叫化兒的乖徒兒。”少衝道:“我什麼成了你的徒兒了。”老丐道:“學了老叫化兒的討飯歌,就是老叫化兒的的徒兒了。

那跛李一來一腿跛,一腿為少衝打傷,二來欲殺二人而後快,反欲速不達,氣咻咻的隻是著惱。發力猛奔幾步,鬼頭杖擲出。老丐急叫:“向左閃!偏頭!”少衝向左跨了一步,早料到杖向右擊,跨步同時,頭向左偏。鬼頭杖呼呼掛風,貼麵飛過。雖是凶險,仍未傷二人皮毛。

老丐低聲道:“我唱一句,你跟著唱一句。”接著咄咄波波的唱了一句,少衝也跟著唱了,隻不知什麼意思,覺得十分難聽。本以為跟著唱容易之極,哪知後來的幾句越來越難唱,有時一大串平調,有時長調拖得很長,與人的呼吸大悖。若要大聲唱出來,當場便要背過氣去。但自小是不服氣的個性,心想:我連首歌都唱不好,豈不教老丐笑話了。他硬是腳下一步不慢,嘴上大聲唱歌。

老丐連教兩遍,道:“記住了麼?”少衝一想,道:“隻會最後一句。”老丐道:“真是蠢笨如牛!當年你師祖教老叫化兒時,老叫化兒一遍便記住了,沒想到到了你這一代便不行了。”

少衝心中好笑,心想這首討飯歌學來有何用處,竟也像模像樣的代代相傳。便又跟老丐學了一遍,記在心頭,不致又要挨罵。

老丐道:“本想靜下心挑選個好徒兒,沒想形勢所逼,隻好從權了。好了,咱們先找個地方歇息,傷好之後再去那凶僧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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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衝叫道:“歇息不得,狗頭陀要追到了。”

老丐道:“蠢才!狗頭陀早被你甩到九霄雲外了,他現在連咱們在何處也不知道。”

少衝道:“老人家又開玩笑了。他……”一回頭,隻見後麵連個人影也沒有,道:“他必是藏起來了,騙咱們停下。”

老丐道:“你跑得比千裡馬還快,那狗頭陀怎麼還能追到你?”

少衝一想,大叫一聲道:“是呀!我方才一收唱歌,隻覺全身有使不完的勁,越跑越有精神,到後來連狗頭陀有沒有追到也不知道了。”說著話將老丐放下,靠在樹旁,問道:“老人家傷勢如何,要不要看看大夫?”

那老丐臉色一變,道:“你怎還叫我‘老人家’?應該改口了。”

少衝“哦”了一聲,道:“尚未行師徒之禮呢。徒兒這就給你磕頭。”曲膝磕了一下,覺不甚響,學著武名揚的法子,搬來一塊青石板,重新磕過。

老丐見狀大樂,道:“老叫化兒我擇徒極嚴,你這小滑頭本不夠格,也是你前世修來的福份。”又道:“去附近找些陳岩、紫蘇來。”少衝應諾去尋。這兩種尋常草藥隨處可見,沒走出多遠就各采了一把。

老丐各取少許嚼爛了,又在身上搓些泥垢和起來,敷在傷口上。老丐道:“你怎麼站著?為師受了重傷,還不弄些美味來讓為師補補?”

少衝心想:“叫化子沒錢,哪能弄到美味?好了,如今你是我師父,什麼話我都得聽。”口中應道:“是!”他見西邊似有人家,便想去那兒乞討。

走出一裡,早見林中有所莊院,樹木掩映下重簷高牆,顯是大戶人家。到門前,便有幾個莊丁過來喝道:“走開,走開,這裡是福王爺的宅院,臭叫化兒彆處化去。”

少衝隻好離開,沒多遠見林中跳出一隻大公雞,正追逐一隻蚱蜢。他瞧四下裡無人,心想:“捉回去正是不錯。”

便在此時,那公雞似被甚物擊中,突然撲閃幾下死去。他走近一瞧,隻見雞頭破了一個小眼,正咕咕流血。他再掉頭四望,仍是無人。心想:“我少衝誤打誤撞,白揀了隻雞。”

正要去揀,忽想到:若師父知道我是偷人家的,又會笑話我了。要在從前,彆說偷雞,連搶雞的事也乾過了。隻是如今既是乞丐,便要做個乞丐的樣子。想至此揀起雞到院門前。

未等他說話,幾名莊丁見他提了隻死雞,叫道:“好哇,敢偷莊上的雞!”圍上來不由分說一陣毒打。少衝大叫冤枉,見他們還不停手,不由得大怒,振臂一推,幾名莊丁竟都摔倒。他忙揀起雞飛步逃走。

老丐見雞大喜,道:“正好做一道叫化雞。”忽正色道:“彆人怎麼施舍給你?定是你偷來的。”

少衝便將剛才之事說了。

老丐道:“福王富得流油,還魚肉鄉裡,你殺富濟貧,那也沒有什麼?”便教少衝挖個坑,雞毛拔了,用稀泥糊了一層,荷葉包住,埋進坑中。在坑上升了堆火。

老丐見少衝猶自恨恨,便道:“一個人做什麼都難,做叫化兒尤難,做一個真正的叫化兒更難。”

少衝不解道:“做叫化兒也難麼?”

老丐道:“真正的叫化兒須達到三個境界。一是愛人之心,你不顧性命的救老叫化兒,算是具備了;二是忍耐之心,要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三是平常之心,置身糞坑而不覺臭,任人打罵而滿心開心。能具備第一個境界的人世上已是難找,又能具備第二個境界的少之又少,又能具備第三個境界的簡直絕無僅有。”

少衝道:“如此說我連做個叫化兒也不夠格?”

老丐隻是搖頭。

少衝心道:“我做將軍不夠格,做蘇家的上門女婿不夠格,難道連做個叫化兒也不夠格麼?”他心中大不服氣,暗下決心要做給老乞丐看。

不久肉香四溢,少衝扒起了給老丐。老丐分了他一半,少衝也不客氣,拿過便吃。老丐連雞骨頭也下了肚,道:“老叫化兒唇齒留香,還沒儘興,走,咱們到福王府飽餐一頓去。”

少衝道:“隻怕還沒進門,屁股先飽餐一頓揍。”但見老丐已走了去,隻好跟上。

福王朱常洵是明神宗第七子,其母鄭貴妃深受寵神宗,有意讓他做太子。但因葉秉謙、顧憲成等大臣反對廢長立幼,後又發生“魚蠹食詔”,隻得封朱常洛為太子,朱常洵就藩洛陽,稱福王。他於萬曆四十二年就藩,其王邸無異於皇宮貝闕,後又受封田莊四十萬頃。祟文門外官店數十家,售賣所得盈餘歸福邸歲用,尚不知足,還大肆侵占民地。福王驕奢,漸成當地一害。

少衝隨老丐混入福府,見這府邸好大,府第三進三出:前院是飼馬堆放雜物的大雜院,中院是福王的居處,穿過一個月牙形門洞到後花園,這裡亭台軒榭,小橋流水,花開正妍。

師徒二人躲躲藏藏,未被人發現。轉到一個樓上,見一間上了鎖的屋子,裡麵書架上堆滿圖書,網結塵封,似乎少有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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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丐道:“這小子隻知吃喝玩樂,書房隻怕從沒來過。咱們正好藏在這兒。”二人撞斷窗栓,從窗子進去,再合上窗,上了栓。

少衝扶老丐到了一個隱蔽的角落,扶著師父倚牆坐下。說道:“師父,您的傷可要緊麼?”

老丐道:“狗頭陀這一擊誌在取老叫化兒的老命,可惜老叫化兒賤命一條,自己想死也不甚容易。”少衝喜道:“師父長命百歲,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哩。”

老丐“嘿”的一笑,道:“臭叫化兒彆無他求,能有口飯吃,便是大大的福氣。說到吃飯,老叫化兒肚子咕咕叫了。”

少衝道:“徒兒這就尋食物去。”他從窗子翻出書房,去不知福府的廚房位於何處。在偌大個府邸中那廚房,又要防著不被人發現,比起大海裡撈針並不輕鬆多少。他穿廊過戶,不敢走得太遠,以免忘了回去的路。

轉來轉去,隻看見一間房內擺著幾盤點心,趁無人袖了起來。心想師父必等得急了,忙回到書房,見師父正興味盎然的捧著一本書看,便拿出點心給師父吃。

老丐道:“看完了再吃。”眼光一瞬也不離那書本。少衝也中奇怪:“沒聽說叫化兒也看書的。”

老丐看罷,把書恭謹的歸入書架,拿起點心吃起來。少衝取下師父看過的書,見那書封麵僅兩個字,筆畫如彎彎曲曲的蝌蚪,並不識得。再翻看裡麵,雖都是蠅頭小楷,字也大都識得,但通篇“之乎者也”,意頗晦澀。起初見師父看得津津有味,還以為是《三國》《說嶽》之類。才翻幾頁,頓覺索然無味,把書放歸原處。

卻聽老丐道:“也夫子學琴三月不知肉味。可見這琴棋書畫非但怡情適性,還解人饑渴,老叫化兒藏身書庫,有這麼多書看,也不怕餓死了。”說罷欣然而笑。

少衝問道:“師父,這些書很看麼?”

老丐道:“這是《春秋》。孔夫子筆削春秋,述而不作,字裡行間,自有微言大義。”

少衝道:“啊,關公千裡走單騎,燈下看的也是《春秋》。這兩個字彎來扭去,徒兒沒識出來。”

老丐道:“這是‘春秋’二字的篆體籀文,行於春秋戰國之時,秦始皇一統六國,通行小篆,籀文泯跡,隻能在古書中見到。咦,這柿餅、甜餅你是從何處討來?”老丐幾將點心吃完,才問點心的由來。

少衝照實說了。老丐道:“老叫化兒討了大半輩子的飯,從來都是正大光明的,我的徒兒卻偷偷摸摸。不過姓朱的吃穿何嘗不是老百姓供養,這叫做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咱們可以心安理得了。”

少衝聽師父這麼一番辯解,倒是新穎,說道:“師父說的不錯。隻可惜此次出師不利,未能大有斬獲,下回雞鴨魚肉,統統繳械不殺。讓師父吃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才叫痛快。”

老丐道:“小鬼頭!為師可沒這麼嘴饞,何況外麵還有這麼多受凍挨餓的兄弟,咱們得意莫忘兄弟,少衝,這句話可要記住了。”少衝道:“是!”

老丐道:“孔夫子周遊列國,曾在陳國斷炊。因受一人的周濟才不致餓死,那人便是咱丐幫的祖師爺,姓範諱丹。祖師爺本是落魄潦倒的窮漢,自身尚且難保,還舍身救人,祖師爺典範,乃後輩弟子的榜樣。隻因此事,後世丐戶可向‘至聖先師’的子孫討飯。他的子孫遍及四海,香火不絕,咱們靠著祖師爺的福蔭吃遍天下,祖師爺不但為後輩弟子樹立典範,還恩澤後世。我丐幫弟子世代崇敬他老人家哩。”

老丐問少衝道:“師父問你,假若你和你朋友饑饉將死,而你手中恰好有個饅頭,誰吃了這個饅頭便可暫保性命。你是給你朋友吃,還是自己吃了它?”

少衝道:“這個……我和朋友一人一半……”老丐道:“倘若不許分呢?”少衝道:“等我吃了饅頭有了力氣,再去尋食物給朋友。”老丐道:“若等你尋到食物,你的朋友恐已成餓死鬼了。”

少衝低頭不語,心想自己不願舍己為人,必為師父所恥,但師父顯是想聽自己的心裡話,他也不想作偽。

老丐微笑著搖搖頭,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給少衝道:“讀了《孟子》七篇,再回答為師。”

少衝接書在手,從頭看去,遇有不解之處便請師父講解。當讀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一語,甚是驚訝。便向師父道:“孟老夫子怎麼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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