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奔了許久,進了一座大宅院。武名揚被單獨放在一間房裡,他見救自己的不似壞人,又倦得極了,不覺沉沉睡去。
次日醒來,有個丫鬟送來洗麵水、早點,他便問這是什麼地方。丫鬟道:“這裡是福王府,是我家王爺救了你們。”武名揚吵著要見蘇小樓,丫鬟卻說不知蘇姑娘在何處,門外又有兩人把守,不讓他出去。他隻得耐著性子暫且住下,一日三餐皆有人送到房中。
到第五日上,忽有人來傳他去見福王。一路上見到處懸燈紮彩,許多人進出忙碌,似有喜事。到了福王的屋中,見到一個貴公子,當即磕頭拜見。
福王道:“你叫武名揚,武師彥將軍的孫子,是不是?”
武名揚道:“是!草民還沒謝王爺的救命之恩。”
福王點點頭道:“忠烈之後,淪落至此,令人惋惜。武名揚,你想不想做官?”
武名揚忙道:“想啊。太公在世時常教導名揚忠君報國,為朝廷效力,恨無用武之地耳。”
福王道:“並非你想做官就能做得了。有的人苦讀聖賢書,老考書生書生考到老,仍得不到功名。有的人鬥大的字不識,卻能加官進爵,封妻蔭子,你知道為什麼麼?”
武名揚道:“請王爺賜教!”
福王一笑,道:“你要做官,須得從鄉、會試再到殿試一步步考上去,但即使考中狀元,也未必有官可做。本王若肯抬舉你,隻須一句話,你即刻就能躋身朝班。”
武名揚大喜過望,受寵若驚,說道:“王爺,這是真的麼?”
福王道:“你須答應本王一件事。本王對蘇姑娘心儀已久,要納她為妃,無奈襄王有夢,神女無情,本王知你與蘇姑娘有誓約在先,隻要你讓她死心,便是幫了本王一個大忙。”
武名揚聞言,心涼了半截,呆坐在地。
福王道:“此事說難不難,還不就是一句話。日後有了功名,倚紅偎翠,左擁右抱,美女還不多的是?”
武名揚道:“婚姻之事,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事須得蘇鏢頭做主。”
福王道:“原來你還不知道,五天前那個夜裡,一場大火將中原鏢局燒成一片白地,合局三十幾口人命儘數葬身火海。蘇鏢頭遠在柳州的嶽母一家也慘遭滅門,中原鏢局在湘贛冀陝各省的分號數日間也分崩離析,作鳥獸散,如今蘇姑娘可說是舉目無親,無依無靠。本王肯收留她,也算她的造化。”
武名揚這幾日雖想中原鏢局定遭不測,仍殊難相信數日之間不複存在,心中不禁生出兩個疑問:“怎麼會這樣?是誰乾的?”
福王道:“這件事早已震動朝野上下,地方上也在著力追查,不過至今未見絲毫端倪。”
武名揚道:“王爺可否許草民與蘇姑娘見一麵?”
福王道:“你答應了?”
武名揚心想:“福王權勢煊赫,得罪不得,隻能暫且應下,再緩作計較。”便點了點頭。
福王大喜,便派人引武名揚到蘇小樓房中。
蘇小樓正在擁被而泣,見了武名揚,破涕為笑,拉著他手,道:“名揚哥哥,你沒事就好,我還以為你……”忽又轉喜為憂,道:“他們說中原鏢局被人燒了,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是不是?你帶著我,咱們去見我爹……”
武名揚牽住她胳膊,道:“小樓妹妹,這裡是福王府,咱們出不去的。”
蘇小樓道:“你有武功,他們要是阻攔,你使出武功打敗他們,用我們鏢局大叔們的話說,是‘亮青子’‘擋風’,萬一打死了人,叫‘鞭士’,繼續上路叫‘扯輪子’……”
武名揚道:“福王府家兵家將眾多,我一人又要保著你,如何衝得出去?”說這話時,臉色頗為難看,不敢正眼瞧蘇小樓。
蘇小樓一急,道:“這怎麼辦?福王逼我和他成親……”
武名揚道:“咱們彆無他法,不如暫且應下來再說。”
蘇小樓聞言,驚得倒退幾步,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隻知道父親走鏢三十餘年,從沒失過手,遇到什麼難辦的事,總是由他父親最終解決,自己溺於琴棋書畫,從沒為其他事操過心,且以為一輩子也無須為這些俗務雜事操心,哪知事故突生,她茫然無措,滿指望武名揚能如父親那般保護她周全,卻不料他說出這種話來。
武名揚忙作解釋道:“福王吃人不吐骨頭,若不順從,他殺了我倆,說蘇家合家三十三條人命儘數葬身那場大火,也不會沒人相信……”
蘇小樓驚道:“什麼?你說我爹、高叔叔還有施叔叔、曹大哥他們都被火燒死了麼?”驀地氣血上湧,昏了過去。
下人立即叫來大夫診視,說是氣衝三焦所致,並無大礙,開兩副藥,靜心調養半月即可複原。
蘇小樓卻如何能做到“靜心”?隻要一想到父親慘死,眼淚便止不住流。就算武名揚來勸,也隻會徒增傷心。福府炮製的參芪補養之劑,她拒不服用,飲食不思,懨懨病重,痰喘時作。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福王忙請神醫妙手醫治,都說是七情六欲、憂愁鬱結所致,婚事隻好暫且擱下。藥也服了不少,總無效驗。
未幾年節將至,府裡有果子、衣物、首飾送到房來。一枝玉涼簪,一條白綾灑花汗巾,係著一副銀挑牙,一雙大紅灑花褶衣,兩副絲帶,兩副玉紐扣,一包茉莉花茶。
武名揚納之不拒,蘇小樓仍愁不展,到了除夕夜,家家關門守歲。蘇小樓一反常態,從府上要來紙馬香燭,就大盆中燒了,遙祭父親,高叔叔及尹大哥等人亡靈。想起往年年節,中原鏢局門縣柏葉,戶換桃符,年夜飯果蔬滿堆、佳肴成列,蘇、高兩家坐在一起,笑語喧闐。鏢局裡若還有沒回家過年的兄弟,也一並請來同席。年底結帳大有贏餘之年,還會請來戲班子賀歲迎春。
守歲時,蘇小樓總是纏著父親一同玩到天亮。中原鏢局兼營火藥鋪,總少不了燃放煙花炮竹,什麼“炮打梨花”,“葡萄滿架”,“流星趕月”,“明珠倒掛”,好看煞人。
自元旦而後,父親便到地方上,各處生意朋友拜年,自然沒她的份,隻好終日和丫頭、尹大哥到城隍廟看戲。元霄節賞燈,正是滿城簫管,人山人海,魚龍莫辨,正所謂“一天皎月,十裡香風”。如今物是人非,彆人家賀歲依舊,而她卻隻能孤身隻影,獨對清燈。
深霄夢回,還以為睡在了家中的床上,不禁淚水濡濕了被褥。扶病起床,鋪紙拈毫,寫出南唐李後主的那首《憶江南》: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還似舊時遊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如今感同身受,方才理會出李後主當時是何等的痛苦。一個是亡國之恨,一個是喪家之痛,其實也沒多大分彆。
福王多番邀她散心,自動奈每每觸景生情,愈加傷懷。散了大年,病情愈重。福王彆無他法,隻好命人張榜,尋求江湖良醫。
忽一日報稱有一老者揭榜,自稱有治百病的靈丹妙藥,當即請進府來。見是一個老乞丐,手拿虎撐,背負藥袋,還有一個小乞丐跟著。俱肮臟不堪,麵目可憎。福王便欲趕出去,徐爵爺道:“自古異士必有異相,風塵中亦不乏奇人。此老丐有無本事,先讓他瞧瞧蘇姑娘的病再說。”
福王以為然,便盛禮待茶。茶罷,到房中診視,見紗窗半掩,羅幔低垂,香氣氳氤,錦花璀璨。
老丐叫將幔帳掛起,道:“天氣轉暖,萬物複蘇,不可遏抑陽氣。”婆子揭開帳子,見蘇小樓星眼朦朧,麵色微黃,奄奄一息。
老丐隔紗把脈,說道:“小姐乃情誌為憂思所傷而致的虛損勞症,此乃七傷之一。《諸病源候論》中以大飲傷脾,大怒氣逆傷肝,強力舉重、久坐濕地傷腎,形寒寒飲傷肺,憂愁思慮傷心,風雨寒暑傷形,大恐懼不節傷誌,是為七傷。心勞血損,以致氣血不調,下藥當從調和氣血著手。”隨即從藥袋中取出一塊膏子藥,用戥子兌了三錢,開水化開調勻,著人喂服。說道:“此藥以獨活、當歸、防風加蜂蜜調製而成。”留下兩劑,說了服法,又開了參、茸之類滋補藥品,方才辭去。福王自酬謝不提。
蘇小樓半睡半醒間,隻覺有人往手裡塞物事,又聽他說什麼“獨活”、“當歸”、“防風”,似有暗示。待人都散去,展開手掌,見是一個紙團。裡麵寫了八個字:“病體康複,不日來救”。她先是一喜,卻猜不出來救自己的是什麼人。
又想:“難道爹還活著,差人來救我?”一念及此,心為之開,忽想到:“這不是爹的筆跡。”又愁眉不展,尋思:“此人似乎與我甚熟,又關心我的病情,若不是爹,又會是誰?啊,是了,不是爹的寫的,難道不會是彆人代他寫的?”一想爹要來救她,巴不得早日病體康複。自此不再廢食,藥到必服。老丐的藥雖非真有靈效,但她這病原從心思上來的,隻要心開,便好得快了。
那一老一少兩丐,正是老丐和少衝。那晚中原鏢局起火,二人趕到蘇小樓房時,隻有蘇紀昌一人,尚昏迷不醒。救醒後,蘇紀昌托二人辦兩件事,便投火自焚而死。師徒倆多方尋查蘇小樓下落未果,未無意中找到了老丐多年要找的人。後見到福府的榜文,已猜了八九不離十。便扮作江湖郎中混進府,一看果是蘇小樓,見她病情沉重,不便即時救出,便趁開藥方之時暗自寫了那八個字的字條。
半月後師徒覺得蘇小樓病好得差不多了,便夜入福邸。到了福邸,發覺侍衛較之往日多了許多,防守極為嚴密。老丐身形敏捷,帶著少衝飛簷走壁,窬牆過戶,如入無人之境。少衝沒想到師父竟身負絕高的武功,又驚又喜,覺原告的擔憂多餘了。才想到那晚幫自己打敗薑公釣的乃是自己的師父。
師徒倆行到一處,忽見對麵高樓上立著一老者,仰觀星鬥,自言道:“天上月亮隻有一個,為何洛陽的與京城的沮然有彆?”
老丐低聲囑咐少衝:“你呆在這裡彆亂走,師父去去就來。”少衝才點頭,就見師父的黑影竄上高樓,立有數人驚呼:“有刺客!”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老丐此時離樓頭老者僅幾步之遙,衝上高樓的侍衛不敢過於相逼。
老者喝道:“你是什麼人?想乾什麼?”
老丐道:“有人吃膩了猴頭熊掌、鮑魚燕窩,卻想著薺菜野蔬;八侑歌舞、笙簫燕樂也是索然無味,諸事不理,隻以抽大煙度日……”
老者越聽越驚,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老丐道:“你怎麼不叫人殺我?”
老者道:“我已在你掌握之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卻見老丐雙膝跪地,口稱:“老臣朱丹臣叩見皇上。請恕老臣適才冒犯天威。”
這老者正是當今天子後來廟號神宗的朱翊鈞。神宗道:“朱丹臣?你是戶部侍郎朱丹臣?”當下喝退了眾侍衛,扶起老丐,道:“你當年乞骸骨,何以變成這般模樣?”
老丐道:“老臣罪該萬死,未得皇上批準,擅離職守。”
神宗道:“擅離職守的又豈隻你一人,這些年朕懶理國事,疏於朝政,大臣們紛紛致仕。他們無非是訕主賣直,沽名釣譽,朕一概留中不批。有的掛印自去,朕也懶得管他。如今內閣輔臣隻有方從哲而已。丹臣,朕知你為官清正,辦事利落,偽以致仕,實另有詔命,然則三年屆滿,你為何也如他們一般棄朕而去?”
老丐道:“皇上久不上朝,老臣為京官之時,也隻三次得睹天顏。大凡詔令出諸內閣各部府,百官朋黨構私,勾心鬥角,老臣不願素位屍餐,才憤而離職的。”神宗道:“你是在怪朕。”老丐忙躬身道:“不敢!”神宗歎道:“朕在位近四十載,自知無甚作為,為今年事已高,更加無能為力了。”
老丐忽道:“皇上可還記得田妃?”
神宗道:“莫非朱愛卿已查知她下落?當日她被鄭愛妃借故逐出宮門,身懷六甲,十幾年來必吃了不少苦頭。”
老丐道:“當日皇上命老臣尋訪,一直無果。所謂有心栽花花不發,無意插柳柳成蔭,近日倒真訪到她下落。可惜身染沉屙,不日病故。”
神宗深感惻然,半晌才道:“孩子呢?”
老丐正要說話,忽聽有人上了樓,那人道:“爺兒不要信他,這老叫化兒心懷異謀。”
老丐識得,來人是鄭貴妃之兄鄭國泰,仗著其妹受寵,常乾預朝政。當下道:“原來是鄭皇親。鄭皇親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鄭國泰怒道:“混障!朱丹臣,你為侍郎時便與沈一貫、顧憲成一夥,故意與爺兒作對。如今不過是個臭叫化子,連庶民都不如,還妄談什麼君子?君子有這麼臭烘烘、臟兮兮的麼?”他向神宗一躬身道:“爺兒,福府是什麼地方,怎容這老叫化兒在此?他擅闖王府,已犯了死罪。”
神宗覺他說得有理,一時頗為為難。
老丐道:“皇上若有興看戲,可到城隍廟附近請一班演靺鞨技的。”神宗道:“快請!”鄭國泰忙道:“今晚太晚了,臣看還是改日吧。”老丐道:“鄭皇親莫非想拖延幾日,好派人去殺個乾淨?”
鄭國泰為他說中心中所想,大為惱怒道:“你這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卻聽神宗道:“朕今夜煩悶,難以安寢,看看靺鞨戲也好。”當即傳下口諭:“速去城隍廟請戲班子,有差遲者嚴懲不貸。”立即著人去辦。鄭國泰見諭旨已下,也隻有吹胡子瞪眼而已。
不久戲班子請到,便在後花園鋪了氈毯,算作戲台,四麵火把照得通明。神宗、鄭國泰、老丐等人坐在樓上觀演。
雲板三聲,隻見一個男子引著一個婦人並一個女童出來。那男子叩了頭,在台上把十三張桌子層層疊起來,好似一座高塔。從地上打一路飛腳,翻了幾個筋鬥,從桌腿間一層層翻上去,到絕頂上跳舞。看的人生怕他掉下來,他卻猛從桌子間一一鑽過,疾似靈猴般到了地上。收去桌子,隻餘一張。
那婦人仰臥其上,將兩腳豎起,露出潞綢大紅裙子,白綾灑花膝衣,玄色絲帶,大紅滿幫平底鞋。那男子拿出一條朱紅竿子,上橫一短竿,直豎在婦人腳心裡。女童輕輕一躍,飛上橫著的短竿上,一會兒倒立,一會兒雙腿自雙臂間鑽過,平睡在長竿之頂。婦人將竿子從左腳移到右腳,竿子也絕不會倒。
戲耍了一回,兩人下了桌麵。女童麵色如恒,並不害怕。
那男子取出一套繩梯,望空中一拋,直豎了起來。黑夜中望不到頂端。婦人拿一麵鑼,當當當的敲起來,女童爬上繩梯,越來越高,眾人看不太真切。卻聽那女童道:“摘數枚梅花,奉各位大爺討賞。”隱約見她作折枝狀。
少頃,那女童從梯橫間鑽翻下來,手捧三枝梅花,二紅一白,徑到樓上獻給三位貴客,並取金杯奉酒。
神宗大喜,道:“如今初春,南方才得有梅花,北方尚早,你卻從何處得來?”
女童道:“不敢瞞爺兒,這花是俺娘做的。”
神宗見她眉清目秀,口齒伶俐,心生喜歡,說道:“原來是假花,卻跟真的一樣。你是哪裡人?叫什麼名字?”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女童跪下稟道:“俺爹姓華,四海為家,俺叫華鳳,彆人都管俺叫鳳姐兒。”
神宗道:“好個伶俐的鳳姐兒。你還會演什麼把戲?”
鳳姐兒道:“還會舞流星,頂天燈,跳劍,走馬燈,多著哩。”
神宗道:“走馬燈戲又名皮影,你便做一出來看。”
女童應了,便在席前擺了一張桌子,放上一個白紙棚子,後麵點起兩枝畫燭,外麵的燈滅去,便見前麵的幕上印出人影子,手腳活動,如真的一般。
女童一家三口唱戲,旁邊鑼鼓時鳴,演的是《天仙配》。直做到更深才完。點上燈燭,瞧那些皮影,皆為牛皮剪刻,彩繪而成,形象俊美。
神宗屏去閒雜人等,留下鄭國泰、老丐及演戲的三人。老丐問鳳姐兒道:“鳳姐兒,你娘呢?”鳳姐兒指著那婦人,道:“她不是麼?”老丐道:“你們戲班子那洗衣做飯的田姑呢?”鳳姐兒眼一濕,道:“田姑歿了。她在時,待我可好了。”
老丐向華班頭道:“孩子的事還是二位說的好。”
華班頭已聽老丐說知,眼前老者即是孩子的生父,隻得含淚對鳳姐兒道:“孩子,其實田姑才是你的親娘。她一個人帶著你,怕人說閒話,才寄養在我家。你娘卻一直在你身邊照顧你……”
鳳姐兒聞言道:“我不信,你騙我。”淚水卻已自眼中湧出。
老丐道:“眼前這位貴人是你的親爹。還不快去拜見?”
鳳姐兒望著神宗,又望了一下華班頭,哭道:“你們都騙人。爹不要我了,賣鳳姐兒與人是不是?”
那婦人聽到這兒,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卻聽鄭國泰道:“爺兒,此事非同小可,依在下看,當從長計議。”
老丐道:“鄭皇親,你怕老叫化兒以呂易贏,何不滴血認親?”鄭國泰道:“正要滴血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