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少林寺座落在群山環抱之中,寺殿延綿數裡,氣勢頗見雄偉。
少衝拾級上到山門,被兩個守門的棍僧攔住,便道:“我有要事求見殘燈大師,煩小師傅通報一聲!”當中一僧道:“師叔祖在慈悲閣講經,已傳下話來,外人一律不見。施主若要燒香,請過幾日來吧。”少衝心想:“瞧這情形,陸鴻漸尚未到來。”又道:“此事貴寺關連重大,請務必讓我麵見殘燈大師,貴寺方丈也行。”
那二僧生怕他是魔教妖人派來的,就是不放進去。少衝一急,雙掌向二僧推去,要闖山門。二僧倒也了得,舞動手中木棍,把山門封得密不透風。少衝道一聲:“得罪了!”腳下一縱,從院牆翻了進去。那二僧吃了一驚,這院牆高有兩丈,寺中輕功最高的也隻能先躍上牆頭再行跳下,哪知眼前少年竟輕輕鬆鬆一翻便進。持棍來追時,不多久已失少衝蹤影,忙去通報方丈大師。
寺內滿是亭台樓閣,卻冷清清的沒個人影,也不知慈悲閣位於何處。少衝正自亂闖,迎麵二三十個執棍武僧奔過來,欲上前詢問,哪知那些棍僧不問青紅皂白,將木棍舞動如花,朝他劈來。
少衝自知難以說清,又不願傷人,便使出“流星驚鴻步法”,一溜煙的逃開。來到一座雄偉的殿前,見殿簷上懸了個“大雄寶殿”的牌子,殿中滿是趺坐頌經的僧侶。此時並非做功課的時候,瞧一個個和尚麵沉似水,大有慷慨赴死的氣象,仿佛大限已臨,時日不多,能做一課算一課一般。
他不敢驚動,轉向後麵尋去,忽聽法鼓擂動,鐘鳴磬響,大眾皆往一間禪堂奔去,他也跟在後麵。
此時一個宏亮的聲音自那房中傳來:“……竹影掃階塵不動,月輪穿沼水無痕。他自來時他自去,他自去時他自去。性明,你身為大師兄,向眾師弟闡釋一下。”隻聽那性明道:“師父禪機甚深,弟子愚鈍,尚未完全領悟。”那老僧連問數僧,皆答曰不知。
少衝聽了,覺得此言並不難解,似乎與武學中的某些道理頗有相通之處。紫陽真人言道,太極要義在於柔弱勝剛強,比如一缸清水,你越是猛力擊打,手越生疼,而水卻不損分毫。他自習混元太極功以來,武學視野大開,進境一日千裡,以往看起來玄奧難懂的道理也變得一看即通。但他身中魔毒,時有邪念滋生,全靠一股儒家浩然正氣克製,這個障礙壓得他透不氣來。反而越是壓製,魔頭也變得越大。此時經殿中老僧點破,頓悟執著固是無益,強求亦是徒勞,隻要心存自然之念,就如風中柳、水中萍,任它風狂雨驟,我自隨它來去,風停雨收後而我依然如故。一想通此節,猶如撥雲見日,豁然開朗,壓在他心中的障礙一下子塊然冰釋,不禁會心一笑。
卻聽那老僧歎道:“此禪語並不難解,隻是你們心中存了雜念,於此時更連平日也不及了,倒不如門外一個小施主,並非皈依我佛,卻能領會其中妙趣。”
少衝聞言一驚,心道:“大師不但知我身在門外,還能窺破我心中所想,真乃當世神僧!”正要進去拜見。忽然上百個執棍武僧圍攏來,俱向他怒目而視,神情凶惡。
越眾走出一個披袈裟的老僧,朝殿裡躬身合十道:“有人擅闖本寺,弟子失責,未能攔住。”
殿內那老僧道:“這位小施主心存善念,你沒看出來麼?‘他自來時他自來’,方丈又何須攔阻?你帶著眾武僧下去吧。”
殿中老僧正是殘燈法師,乃南少林寺上一代唯一健在的高僧。常遊曆四海,雲蹤不定。每次回到南少林寺都在慈悲閣開壇說法,遠近信徒俱來聽講。
披袈裟的老僧是南少林寺的方丈性忍,雖年紀較大,論輩份還是殘燈法師的師侄。當下性忍方丈躬身稱是,與眾棍僧退了下去,不一刻散了個乾淨。
少衝來到殿門,躬身作揖,口稱:“弟子少衝,參見殘燈大師。”聽大師“嗯”了一聲,道:“你過來吧。”他才抬眼看過去,見一白眉老僧趺坐在當中的蓮座上,座下兩旁盤膝坐了近百名僧侶,雖有人來,卻並不回頭觀看。他從中間過道走上前去,拜倒道:“大師,弟子有一件大事要告知貴寺,因守門棍僧不允通報,這才魯莽闖入,情非得已。既已打擾大師說法,不如就向大師說知吧。”
殘燈道:“小施主起來說話。”
少衝起了身,道:“武當、峨眉、華山、昆侖四派來此助拳的二十三位武林同道,皆被白蓮教的陸鴻漸殺死在莆田城吳越樓頭。”他說這話,料想殘燈大師及座下弟子必會吃驚,那知他說畢,殘燈仍麵不改容,眾弟子亦默然無語。
殘燈道:“興衰自有天定,正義必勝邪惡。南少林寺遭逢劫難,此乃定數,非人力所能挽回。”
少衝道:“大師,人也能勝天,是不是?”
殘燈道:“小施主雖具慧根,但塵心未去,故而這般想了。你坐到一旁,聽老衲說法吧。”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少衝合十稱是,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殘燈望他一笑,要知這“隨便”二字正合了“禪宗”意旨,世人往往強分尊卑貴賤,連坐位也有三六九等,而禪宗認為凡聖等一,色身是空,視天地萬物、一切眾生相皆是一樣,人的五官身體不過臭皮囊一具而已。
少衝聽殘燈講禪,雖覺其大都不合自己口味,但聽到有道理之處,也不禁點頭歎服。殘燈興味盎然,妙語連珠,說得天花亂墜,頑石點頭,眾弟子聽得如癡如醉,不覺鬥轉星移,香油和尚進閣添了幾次香油他們也沒察覺。最後殘燈說偈道:“菩提本無樹,靈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眾弟子齊聲禮讚。
殘燈道:“其實老僧的功業不出六祖慧能的這首偈語。能否明心見性,就看爾等造化了。”又道:“性明,你去苦證閣取兩本經書。”性明稱諾,去訖,半晌回來道:“長老,苦證閣並無經書。”殘燈道:“性明畢竟愚鈍。性覺,你去一趟。”性覺去了半天,也是空手而回。殘燈連叫數人,皆是如此。殘燈連連搖頭,道:“大眾誰能取來?”座下弟子均想,倘若閣中放有經書,性明不是沒長眼睛,他既說沒有便真是沒有,長老卻再三叫取來,可見另有禪機,眾弟子一時未能明白,誰也不敢接這機鋒,便都沒說話。
忽然有個中年僧人走進來,道:“長老,是這兩本書麼?”隻見他手中托著兩部線裝古卷,送到座前交與殘燈大師。殘燈看了道:“正是。”忽疾言厲色的道:“你是哪裡來的和尚?如何偷了這兩部經書?”有人認得是積香廚中的行者空乘,平日隻在廚中舂米劈柴,逢法師說法,方丈特遣來添香油,見法師問起,不慌不忙的道:“弟子空乘,見諸位師兄弟到苦證閣取書都是空手而回,心中奇怪,也去看了。弟子也是頭一回去,見那閣空空蕩蕩的,並無存放之所,正自冥思,發現佛龕達摩老祖像旁掛有兩幅字幅,一幅曰:‘一語道破’,一幅曰:‘不二法門’。弟子想,既是不二法門,又豈能一語道破?這‘一’字當改為‘無’字才是。弟子又見案前有現成筆墨,因此鬥膽提筆在‘一’字上添了另外十畫,哪知弟子還未寫完,那字幅便化為了烏有,露出裡麵一個壁櫃來,這兩部經書好端端的放在那兒。”
關於悟道的‘不二法門’無語道破,禪宗有一則著名的公案,說是達摩老祖臨行時集弟子各述心得,道副道:“道不拘文字,仍不離文字。”達摩道:“汝僅得我的皮。”比丘尼總持道:“依我現在的見解,猶如慶喜看見了佛國,一見便不須再見。”達摩道:“汝僅得我的肉。”道育道:“四大皆空,五蘊非有,依我所見,並無一法可得?”達摩道:“汝僅得我的骨。”斷了一臂的慧可麵帶微笑,向達摩拜了三拜,然後回到座位。達摩含笑點頭,道:“慧可得了我的骨髓。”
殘燈聽罷,點頭道:“那紙遇墨而化,雖有現成筆墨,然未悟禪機之人絕想不到‘一’字之誤而改之。”合十讚道:“南無阿彌托佛!照見在心,湛然清靜,猶如滿月,光遮虛空。空乘已悟妙諦,可喜可賀!”叫來剃度僧,親為空乘祝發,摩頂授戒,道:“自今日起,你便是老衲的入室弟子了。”
性明、性真等人心想幾十年修行,竟不如一個未剃度的行者,有的臉顯沮喪之色。殘燈道:“悟雖可喜,不悟亦當坦然。聰愚本無分彆,悟道之先後亦無分彆。看來你們還未明白,一切萬法,儘在心中,即便修千年行,讀萬卷《金剛經》,背心向境,終歸無用。”諸弟子聞此,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殘燈向大眾說起了往事:“有件事老僧放在心頭已逾二十年,今日便說出來吧。不過說之前為師想講一個故事。從前,在天竺王舍城有個叫鴦崛魔羅的大盜,他信奉解脫的法門是殺人,殺害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百姓,各切一指飾於頭上,而城中已無人可殺,他便想弑母以湊足千人之數。佛陀憫之,以無邊法力感化,終讓他棄刃皈依我佛。
闡提皆有佛性,上及大奸大惡之徒,下及螻蟻。因此佛門廣大,普度眾生。為師也是以此力行善事,窮通壽夭,豈足計耶?
就在二十年前,兗州有個獵戶叫陸海,他自幼孤苦,向以打獵生計,若不是此後的事端,他至今還過著打獵持家、兒孫滿堂的日子。那日他入山狩獵,救一女子於虎口之下,那女子自言是白蓮教會王之首屠一刀的女兒瑩玉,不堪忍受父母的虐待才離家出走,陸海留下她好生相待,後來結為夫婦。名門正派中五大派得知此事,各派了一人到兗州捉拿屠氏,到家見了才知,所謂的‘妖女’不過一弱質女流,所來的五人俱是武林敗類,竟然獸念發動,奸殺了屠氏。其時陸海外出販貨才歸,睹此情景後悲憤莫名,誓殺此五人為妻報仇。五人師出名門,武功高出陸海許多,終因做賊心虛,竟打不過陸海,被一路追到莆田,托庇於為師。”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殘燈追憶往事,似有所感觸,臉上浮起一絲悲苦。少衝自知故事中的陸海便是如今的陸鴻漸,原來他的那件傷心事竟是愛妻遭人侮辱致死,也難怪陸鴻漸仇恨之念曆二十年彌深。
殘燈續道:“老僧見五人對所作所為悔恨不已,已動善念,便出麵勸化陸海,放棄報仇,如若不然,就把一切仇怨歸於為師一人。陸海以為為師故意庇護,自知難敵南少林人多勢眾,恨恨而去。此後這五人四處躲藏,終日惶惶,十年後還是被陸海逐個殺死。”說到這裡,殘燈眼望遠處,又道:“陸海苦心孤詣,終究不肯放棄仇怨,竟投身白蓮教,學得一身至邪至毒的魔功,終於愈陷愈深,與獸念發動時的五人又有何異?”
少衝聽殘燈一席話,不禁點頭,想他身世之慘,報仇無可非議,卻投身魔教,遷怒旁人,濫殺無辜,就太過不對了。莊錚拜六指琴魔為師,不得不與名門正派決裂,陸鴻漸娶魔教中人為妻,便橫生禍端,少衝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與白蓮花的前途,白蓮花有著六指琴魔、屠瑩玉不一般的身份,與她結為伉儷,不但要與名門正派反目,還要受白蓮教追殺,可謂正邪不容,如此驚世駭俗之事他還沒來得及深思熟慮.但他從小就有個不信邪的脾氣,事情越糟糕,他越是無所畏懼。
少衝正想心事,忽聽殘燈道:“小施主,你的福緣不淺,你過來,本座有物傳你。”
少衝走到蓮座前跪下。殘燈一手摸著他的前額,瞑目凝思,少衝所曆前塵往事儘在殘燈眼底一一而過。知道了前因後果,開目說偈道:“魔根雖種,善性未泯。相由心滅,魔由心生。不為執著,氣朗神清。”說話間一股熱流自殘燈掌心傳來,少衝頓覺視野為之一開,思接千載,視通萬裡,世間萬物十方三界儘歸眼底。
少衝不知,殘燈正以畢生功力為他醫治魔毒,但那魔毒實在太過厲害,一時半會兒難以祛除,隻得暫時壓製。
殘燈道:“小施主,你體內魔障被本座暫時鎮住,但將來還會死灰複燃,出來作祟。你要心向正道,在心中修出一把慧劍,有朝一日可將這魔頭徹底斬除。小施主武學根底深厚,又兼具俠義之風,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可惜你佛法淺薄,無法修習深厚的神通,所以老衲順便傳了一點天眼通予你。”
少衝連忙稱謝。
殘燈又道:“本座不是白白的贈你神通。你將來遇著一個叫徐鴻儒的人,要替本座好好懲戒他。本座弟子,並不以修習神通為務,雖各具慧根,並無一人習成。隻有那徐鴻儒,早年拜在本座門下,不僅偷學佛門各項神通,還貪多務得,連旁門左道也廣為涉獵。本座察覺後知他根底尚淺,不足為患,略施懲戒即逐出門牆,哪知他不知悔改轉投魔教,聽說還習得外道的三十六項神通,已非本座可以製服。因由本座所種,本座一直耿耿於懷,眼下隻得寄希望於後輩晚生了。所以授你天神通,讓你有一雙慧眼,能勘破迷霧,可以克製徐鴻儒的障眼法。”
相傳佛祖座下十大弟子,以目犍連為神通第一,他便擁有天眼的神力,可以上窮碧落下通黃泉。少衝早聞天眼神乃佛家六大神通之一,沒想到殘燈大師與自己素不相識,居然輕易相授。忙跪下磕頭道:“在下何德何能,蒙法師驅毒療傷,傳以神通,定當竭儘所能,不負法師所托!”
殘燈把兩本書交給空乘,又道:“《華嚴經》、《楞伽經》乃本寺鎮寺之寶,你今日夜兼程送去嵩山少林寺祖庭。南少林寺遭此滅頂之災,乃劫數使然,即便萬代之後沒了南少林寺,但要保得經書在,南少林寺存與不存也無什麼分彆。”空乘向殘燈躬身行了一禮,捧了經書,正要出閣而去。殘燈把他叫回來,說道:“你這麼去,途中必遇諸多阻礙,我有護法法寶予你。”
空乘道聲“是”,恭敬地伏地跪下。
殘燈將手放在他的頭頂他一直在找一個慧根深具、佛法精湛的人來繼承自己衣缽,沒想到這個人就在南少林寺內,能在大劫之前完成這件事他覺得就算涅盤也可以無憾了。遂將全身功力儘數相傳。
當所有功力傳完,殘燈一下子老了許多,麵皮堆皺,胡須儘白,形容枯槁,反觀空乘卻似年輕了許多。
空乘自感內力充沛,才知師父將內力相傳,不喜反悲,說道:“師父,您老人家辛苦幾十年的內力都傳給了弟子,那大惡人來了,要打要殺,你老人家可如何是好?讓弟子留下來為師父護法吧。”
殘燈道:“為師已抱著必死的決心,讓他出了這口氣,了結這段恩怨。好在後繼有人,也算不枉了。你有你的使命,速速去吧。”
空乘怎肯離開,但又不敢違抗師父,正在為難,少衝便道:“我少衝不才,願為保護法師儘綿薄之力。空乘師傅就放心去吧。”眾人也都相勸,空乘知道事在緊急,隻好拿起經書離寺而去。
此時天色漸亮,有名僧人進閣稟道:“師叔祖,方丈師伯要您遷往彆院暫避。”殘燈已將後事交待完畢,心下平和,口上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去告訴方丈,就說一切順應天意罷了。”那僧人默然退去。少衝見殘燈意下已決,也不能強勸,心裡便隻有一個念頭:但願白蓮花能勸轉陸鴻漸,免去這場血雨腥風。但又隱有不安:倘若她沒能勸轉陸鴻漸,我便真的不見她了麼?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這時忽聽寺內鐘聲響起,殘燈閉了雙目,手敲木魚,口中念念有辭,眾弟子也頌起“無妄經”來,原來已到晨課時候。合寺鐘磬聲、頌經聲連成一聲,少衝聽著聽著仿佛進了一個虛空的世界。
但在這偌大的聲音中,少衝明顯聽到棍棒敲擊之聲,心裡更加不安起來,腦海中閃現出廣場上數百個棍僧縱橫衝殺,當中一人正是陸鴻漸。他懷抱一碑狀的物事,右手衣袖揮舞,一步也不停留,直奔慈悲閣而來,眾棍僧當者無不披靡。
少衝又驚又奇,寂然凝慮,視野居然能及相隔數重屋宇以外,但當他雜念一起,眼前景象隨即消失。這時候也顧不得細想何故,站起身衝出慈悲閣,循聲來到大雄寶殿前,猛聽一老僧大喝道:“排羅漢棍陣,除魔衛道!”眾棍僧聞令迅即身形錯動,把陸鴻漸圍在垓心,木棍如犬牙交錯,把門戶封得如鐵桶相似。陸鴻漸擊東,西麵必有亂棍擊來,陸鴻漸打倒幾人,外麵必有幾人上前補足一百八人之數。真是擊首則尾應,擊尾則首應,陣法嚴謹,方位配合巧妙,陸鴻漸隻覺四麵八方都是棍子,顧東顧不了西,顧西顧不了東,猶如陷身泥潭,難以抽身。氣得他怪叫聲連連,左手舉起碑橫掃。武林中以石碑為兵器大戰羅漢棍陣,委實也是一件奇見罕聞。
那碑掃出去,虎虎生風,威力已及一丈之外,人沾人倒,棍沾棍斷。陸鴻漸掄碑掃了幾轉,猛然脫手,那碑“嗚”的一聲直射而出,砸向大雄寶殿簷下那塊大匾。眾棍僧齊聲驚呼,不由得投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