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恩抓耳撓腮,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有湯不喝空流淚。”眾皆大笑。
王嘉胤道:“王某不才,為魯二哥續貂:‘千杯飲儘劉伶愧。’”
眾人喝采:“有了酒鬼劉伶,這下及格了。誰能再接上幾句,聯韻成詩,自當更妙。”便叫薑老爺子聯詩。薑公釣細啜香醴,文思頓湧:“杜康家釀饗萬世,愁消要待樽中會。”
眾人聽了拍手稱妙,又叫舜伯耕聯詩。舜伯耕粗不通文,其屬下有讀過書的,便以李白的成句敷衍:“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千百杯。”也不管這“千百杯”與上句“千杯飲儘”意相重疊,已是不妥。不過有酒仙出場,全詩氣為之奪。
李自成道:“在下不才,願為四位堂主收尾:‘醉臥沙場君莫笑,幾人能解杯中味?’”
潘醜驢拍了一下李自成道:“我說李兄弟,你也不自己照照鏡子?這裡四大堂主聯詩,何等雄才!何時輪到你一個小角色壓軸收尾?”
李自成一時興起接了一句,哪裡想到前麵三句皆出自四位堂主,自己卻連舵主也算不上,論資格確實輪不到自己,但他更惱的是被潘醜驢輕視,向他怒目而視,道:“我便收尾,那又怎地?”
少衝恐怕兩人鬨翻,忙調停道:“李兄弟收尾收得好,本大王也自愧不如。飲酒行樂,怎可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傷了兄弟和氣?”
忽在此時,夜空中傳來兩聲極詭異的尖笑,少衝心下一緊,推窗四外看去,見暮煙四起,暝色蒼茫,那笑聲已渺不可尋,問眾人道:“你們可曾聽到笑聲?”
眾人麵麵相覷,都道:“咱們什麼都沒聽到啊,興許是山猿梟獍,不足為怪!”
少衝正怪自己小題大作,忽然又聽到尖笑之聲響起,這次聽得真切,明明為人所發。而鏟平幫眾豪也明明聽見了,卻極力掩飾,謊稱不知。少衝頓感不妙,忙將桌前所有碗壇杯碟掀翻打爛,說道:“敵人便在附近,爾等還懵然不知,必是這酒作怪!”
眾人被他嚇了一跳,停了一會兒不見敵人現身,窗外岑寂如死,偶有猿嘯梟鳴,都道大王有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薑公釣支開幫中嘍羅,隻留下幾位堂主,對少衝道:“明日英雄大會,大王可有十足把握技壓群雄,拔得頭籌?”
少衝被他突然問及此事,倒不知如何置答,隻道:“儘力而為吧。”
薑公釣向王嘉胤示了個眼色,王嘉胤開口道:“環顧當今武林,身在公門的不屑於參與江湖大會;白蓮教遭朝廷掃蕩,元氣大傷,勢難一爭短長;大的門派如少林、武當、峨眉、華山、昆侖等固然結成五宗十三派,強者愈強,彆的小門小派也就日漸衰落了。餘者諸如逍遙穀、太湖張氏、沙漠紅楊山莊堪稱強者,但與五宗十三派相比都大為遜色。故此英雄大會上大出風頭的當是五宗十三派的人,也是我鏟平幫最大的敵手。也可能半道裡殺出個程咬金,出現意想不到的黑馬,……譬如‘三七同盟’……”
少衝頭回聽說有“三七同盟”這個門派,便問:“三七同盟是什麼門派?”
王嘉胤道:“苗地三十六洞、川西七十二寨原本便有,隻是各自稱雄,一盤散沙,近來突然結盟,對外自稱三七同盟,迅即崛起西南。這三十六洞、七十二寨單看算不上什麼山頭,但連成一氣非同小可,最厲害的是把他們連成一氣的盟主,此人不但武功高強,而且深謀遠慮,雄韜偉略,英雄大會還沒舉行,便已連施奇謀,將五宗十三派分化瓦解,真機子那牛鼻子也是焦頭爛額。大王可能聽說,近日名門正派多位掌門遇難,還有數個門派公開宣稱退出五宗十三派,實則轉歸三七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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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伯耕自言道:“難怪難怪。”
魯恩問他道:“喂,農夫伯伯,什麼事難怪?”
舜伯耕道:“老夫在來的路上住店,曾見到點蒼派的司空圖、君山派的楊無忌、雁蕩派的無稽道人跟在一個苗人的屁股後麵,好似三條討主人歡心的狗。”
舜伯耕向來寡言少語,這算是說得最多的一次。
薑公釣等人對三七同盟滿口溢美之辭。少衝卻覺得這班人行事不大光明磊落,而江湖爭權奪利更令他厭惡。
薑公釣道:“玄女赤玉簫於我幫甚為重要,此次英雄大會,名列榜首者將得到此簫。不論是真是假,都要奪簫到手,揚我幫威。機會難得,不容有失。大王武藝超群,武林中堪稱敵手者屈指可數。但此次大會高手雲集,要想以打榜得到我幫之寶玄女赤玉簫絕非易事,莫若與人聯手,多管齊下,……”
少衝聽他說的句句在理,不停點頭。魯恩忽然擲碗大罵道:“姓薑的,你恁怕死,難怪老不死。”
王嘉胤待要上前勸解,魯恩兀自罵眾人道:“汝等好沒良心,竟然要奉那賊人作咱們的幫主!”眾嘍羅聽見吵鬨,一時愣怔的瞧向這邊。
少衝聽到這裡,才明白薑公釣與眾兄弟為何心事重重,道:“我靖少衝早就說過,倘若你們能找到適合的幫主人選,我情願讓出這幫主之位。”
薑公釣道:“大王和魯堂主都多心了,不是要他做幫主,隻是盟主而已。此事本想在玉簫英雄大會之後再向大王稟告議決,但事已迫矣,不得不在今晚定奪。其實三七同盟早有意與我鏟平幫結盟,以抗衡五宗十三派。強強聯手,有盟主運籌帷幄,玄女赤玉簫十拿九穩。”
魯恩道:“說得好聽,就算拿到玉簫,又歸誰啊?”
薑公釣道:“盟主隻想打擊五宗十三派,揚三七同盟之名,於玉簫全無興趣。玉簫自然歸我鏟平幫。”
少衝心有疑慮的道:“那三七同盟真有如此好心?”薑公釣道:“不過相互利用而已,英雄大會後各走各路,各不相乾。”
少衝道:“這便是薑堂主所謂的‘喜事’?如果諸位堂主、眾兄弟還當我是大王,就聽我一句,不要與三七同盟聯盟。這班人心術不正,事情絕不會那麼簡單。”
薑公釣道:“大王執意不與三七同盟結盟,還是貪戀幫主之位,不想受人節製是吧?”
薑公釣酒氣上衝,說這話時雙眼如欲發出火來。魯、舜、王三位堂主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少衝,與適才神色大異,似乎少衝若不依從,他們便要大發雷霆之怒。
少衝暗道不妙,突然雙手齊出,掌力驚人,站得近的薑、魯二人中掌軟癱倒地。舜、王二人才反應過來,忙舉掌攻向少衝。其時已晚,少衝大掌先到,掌力潮湧而至,二人一震連退,後腦勺撞在板壁上,立昏了過去。
若在平時,少衝要想打敗四大堂主聯手,沒有一百回合絕難辦到,但此時四大堂主本已酒醉,又攻了個措手不及,是以兩招間輕易製服。當下哈哈笑道:“諸位如此勞師動眾,費儘心機,什麼圍攻五毒,什麼中酒昏迷被擒,皆是爾等編造出來的瞎話,實則引我出來,逼我讓出幫主之位。”
立身遠處的潘醜驢、呂汝才、巴三娘等人先是一呆,才明白大王要大開殺戒清理門戶,立操家夥道:“大王發酒瘋了,要殺咱們,咱們一起上啊!”
眾嘍羅雖對少衝素懷敬畏,就是人數再多十倍,也不是少衝對手,但此時此刻隻有自保拚命。場中隻有李自成原地未動,潘醜驢叫道:“姓李的,你是木魚腦袋啊,你不殺大王,大王要殺咱們呢。”
李自成仍然無動於衷,甚至嘴角還露出一抹嘲笑的神色。
就見少衝繞著酒樓疾風般幾個起落,再看幾個嘍羅躺在地上東倒西斜,腦袋耷拉著,不知是死是活。少衝將眾人喝過的空酒壇子東放一個,西放一排,好似布陣一般。
李自成麵露微笑,突然抽出一把短匕自捅前心,坐地而死。
此舉大出少衝意外,正想上前察看,那詭異的笑又再響起,這次大了許多,仿佛就在樓頭周邊。他長手一揮,幾個盤碟飛出,早將樓頭所有燭火打滅,樓頭頓時一片漆黑。隻有西首窗邊,簷下燈籠投下一片微光。
少衝向外喝道:“秦漢,我知道是你,有膽興風作浪,沒膽出來見我麼?”
樓頭各方位都有他布置的酒缸,喝聲在酒缸中甕甕作響,繞梁回旋,黑夜之中,敵人便難以辨彆聲發何處。
他連喝三聲,窗外有人應道:“姓靖的,你彆猖狂,瞧瞧是誰來了!”
話音剛落,一個灰影落身樓頭,打火石點燃燭火。少衝定睛一看,眼前之人竟是南宮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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