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正是蘇小樓。隻見她立身台上,一臉怒容,說道:“秦漢、彭素秋、沙老鬼,隻有你三人麼?毛亮、雷震天呢?”
雷震天一聽提到己名,高聲叫道:“我在這兒。”他隻盼古月山莊一名話,允許自己上台,心想:“老二早來一日,這會兒也不知身在何處。五毒聯手,才有好戲瞧呢。”
卻見蘇小樓緩緩抽出寶劍,道:“五毒害我蘇家滅門,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本姑娘先料理你三人。”
話才畢,台下的山莊少女歡聲叫道:“紅薔妹妹,為咱們古月山莊增光添彩啊!”“紅薔妹妹,不用怕,咱們古月山莊的武功天下無敵,你先打頭陣,還有咱們呢。”
少衝、朱華鳳聞言才知,昨晚那紅衫少女所稱“紅薔小妹”便是蘇小樓。朱華鳳道:“原來蘇小妹進了古月山莊,這等肮臟的地方,豈是她呆的?”
台上秦漢等三人聽了蘇小樓之言,儘皆失笑。秦漢道:“小賤婢,我不來尋你,你倒來自投羅網。你以為你是古月山莊的人,我就奈何不了你麼?三妹,你打發她吧。免得讓天下人恥笑,說咱們三位高手合著欺負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
彭素秋冷冷的道:“你秦家的孽種,沒的汙了小妹的刀。這樣吧,看在自己人份上,一千兩銀子。”
秦漢一笑,道:“三妹開口不忘錢字。欠著你便了。”
彭素秋道:“不行!你已欠了小妹五萬三千兩,遠賬未結,近賬不賒。還是現的吧。”
秦漢氣上心頭,道:“這個時候你叫我何處去湊一千兩銀子?”
彭素秋臉一撇,道:“這個我可不管。”
兩人眼看說僵,卻聽蘇小樓冷笑幾聲,道:“那倒不必了。”說罷左手撚了劍訣,右手寶劍向秦漢刺到。
秦漢見劍來得好生玄妙,不知如何化解,急忙閃開幾步。彭、沙二人不知好歹,一使刀、一使掌圍了上去。卻見蘇小樓人影一晃,已從二人縫中穿過,一劍刺中秦漢前胸,直透後背。
秦漢血流如注,臉上露出又是驚奇又是疑惑的神情。
彭、沙二人及台下群雄不禁看呆了。古月山莊眾少女卻齊聲歡呼。
少衝本已走到台下,以待蘇小樓遇險時好上台相救,忽見這幕情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蘇小樓並不抽出劍柄,厲聲說道:“說!誰是我的親生爹娘?”
秦漢張口欲言,突然雙目上翻,身子軟了下去。蘇小樓將他身子翻過來,從後背拔出一枚小黑釘。她一雙冷目立即電掃台下群雄,冷聲道:“是好漢站出來,何必躲在背後暗放冷箭?”
原來有人在秦漢要說話之時,突施暗器。這小黑釘喂了劇毒,見血封喉,發時既無聲無息,台下人又多,當然無從查知下手之人。
群雄正在奇怪之際,蘇小樓突然拔劍向沙老鬼刺去。沙老鬼急忙運掌相護。那知蘇小樓的劍已架在彭素秋脖子下。彭素秋從未見過這等詭異奇幻的劍法,駭然之下,說不出話來。
蘇小樓厲聲問道:“你知不知?”眼角餘光卻留意四周,防著有人再施暗器。
彭素秋慌忙答道:“不知……真的不知道。”
沙老鬼見蘇小樓背對自己,舉起右掌,閃電般向她後背拍去。
台下見此變故,都是一陣驚呼。少衝要想相救,已是不及。
就在掌將及蘇小樓之時,一劍突然從她腋下穿出。
沙老鬼隻覺掌心一涼,已被劍對穿對過,頓時血流如注,迅即自手腕流到地上。
蘇小樓抽回寶劍,自始自終沒回頭看過一眼。彭素秋看到這一幕,直是驚呆了。心想:“她是人,還是……鬼?”
蘇小樓輕哼一聲,道:“問也是枉費力氣,姑且饒你們不死,去吧。”紅影乍閃,彭素秋慘叫一聲,雙手捂臉,血已自指間滲出,蘇小樓卻已在五步之外,劍在鞘中。料是蘇小樓收劍之際給她破了相。
兩人抬了秦漢屍身,急步下台,見了雷震天,雷震天臉色已變。南宮破敗臉上不顯喜怒,心中卻存了老大一個疑問,心想:“這女子的武功高明得緊,似乎……嗯,卻又不對。”
台下群雄見這美若天仙的少女武功深不可測,出手又如此狠辣,都覺驚奇。而最驚奇莫過於少衝、朱華鳳、薑公釣、魯恩等人,沒料到原本一個文弱女子武功變得如此之高。若非她音容與蘇小樓一般無二,還要疑她不是蘇小樓。
少衝問朱華鳳道:“蘇姑娘的武功屬何門何派?”
朱華鳳沉吟道:“她武功各門各派的都有,又仿佛都沒有,似乎出自百家而又自成一家。”
少衝點頭道:“蘇小妹家仇深重,若非遇明師指點,武功至斯,大仇焉能得報?”
蘇小樓手擎寶劍,卓立高台,紅袖飄飛,美人如玉,長劍勝雪。隻聽她朗聲說道:“小女子不才,討教鏟平幫狂風堂薑老英雄的武功。”
薑公釣聽點到自己,心中一凜,知她要報仇了。當下走到台下,鼓力縱身上台,向蘇小樓打個拱,道:“洛陽睽彆,一向少見,蘇小姐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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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樓福了一福,冷聲道:“托薑老爺子的福,好得不能再好。”
薑公釣聽她語含譏諷,心有愧疚,道:“中原鏢局罹難一事,我鏟平幫不該誤信謠傳,不辨真假。在此謹向蘇小姐致歉。”說罷又向蘇小樓一躬。他自覺以自己身份、自己年歲,向一個小姑娘行此大禮,足以抵消當年的罪責。
卻聽蘇小樓道:“哼,想我蘇小樓出身富貴之家,習慣了錦衣玉食、閒情逸誌,突然飛來橫禍,家破人亡,去受那風霜流離之苦,咽糟糠,披粗葛,還要寄人籬下,仰人鼻息。死了倒也罷了,還要活著受罪。一門三十餘口性命,豈是你一個‘歉’字了得?你鏟平幫雖非罪魁,卻也因你鏟平幫而起。”
話聲中抽出寶劍,以左手中指彈劍,震出嗚嗚之聲,又道:“家仇未報頭先白,匣中寶劍夜有聲。中原鏢局的血債,便以此劍與你了結。倘若三十招殺你不死,算你命大。”說罷左手撚了個劍訣,寶劍斜指。
薑公釣若在大會前,必會認為她瘋了。但剛才已見過她手段,此時怎敢怠慢?便道:“血債血還,天公地道。蘇小姐也彆手下留情。”說著話擺個騎馬蹲襠的架勢,突然“呼”的一聲,打出一拳。蘇小樓揮劍一封,兩人鬥在一處。
隻見台上一老者白髯飄飄,拳出力愈千鈞,虎虎有聲;一少女紅袖飛舞,劍出神鬼難測,無聲無息。一個是成名已久、縱橫江湖幾十年的一幫堂主;一個是藉藉無名、初出茅廬的弱質女流。
鬥到第十六招時,蘇小樓一劍橫掠,削中薑公釣左手手腕。薑公釣右手摸出魚竿,擋了一劍,一觸機括,魚竿迅即伸長,直指蘇小樓咽喉。豈知蘇小樓更快,未見腳動,身子已後滑五六尺,恰在魚竿儘頭,距她鼻尖僅半寸。
薑公釣暗自驚駭,魚竿一抖,拌出絲綸金鉤,遙擊蘇小樓。心想:“任你劍法厲害,但近不了我身,也是枉費。”金鉤飛動,方位倏東忽西,讓人難防。蘇小樓好幾次險此為其鉤住,好在身法迅捷,總能於間不容發之際避開。眼看將及三十回合,忽見她身形一閃,已轉到薑公釣身後,一劍直刺薑公釣後心。
鏟平幫幫眾“啊”的一聲驚叫,萬料不到蘇小樓於劣勢中突施殺著。少衝當此時心中矛盾,一邊為報家仇,天經地義,一邊是自己人,插不插手都不妥當。也隻是一念之間,蘇小樓的劍已抵薑公釣後心。
薑公釣自知無幸,再拚也是枉然,心中一冷,魚竿脫手,雙眼一閉,但隔了一會兒,仍未覺劍到。卻聽蘇小樓道:“三十招已過,我沒能殺了你,你走吧。”
薑公釣轉過身,道:“蘇小姐手下留情,叫老朽……”
蘇小樓臉一撇,冷然道:“誰手下留情了?這是你的運氣。”
薑公釣大為有解,卻又不便多問,當下打個拱,一躍下台,回到本陣中,心中兀自猶有餘悸。
少衝見他臉現迷惘之色,便向他道出原由。原來薑公釣本來尚有自救餘地,卻棄杆待死,蘇小樓終究識淺,以為怪招,略一愣神,劍走偏鋒,因此頓了一下,若再擊刺,已是第三十一招了。她說到做到,才放過薑公釣。
薑公釣方悟,又想自己當時若對蘇門血案無愧,亡命以搏,隻怕活不到現在了。
蘇小樓這番以三十招敗了薑公釣,台下無不動容,不知她來曆的都道古月山莊武功深不可測,一名女使都如此了得,那莊主稱霸武林又有何難?
這時又見蘇小樓傲立台央,高聲說道:“小女子不揣冒昧,領教中山徐爵爺的武功。”她聲如碎玉,深蘊殺機,聽了讓人不寒而栗。
話音剛落,台下群雄或東張西望,或翹首以望,都知中山徐爵爺乃中山王徐達之後,為人最愛結交江湖好漢,平日急人之難,仗義疏財,江湖上的朋友送了他一個外叫“賽孟嘗”,名聲極好。但拳腳上並不怎樣,不知何事得罪了台上女子,竟又點名叫陣。
半晌才見走上台一個身穿黃綢衫的漢子,冠鑲明玉,腰係金帶,手中握一對銀膽,豐神俊朗,容止儒雅,正是徐爵爺。
徐爵爺道:“所謂‘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何況九年?蘇小姐已非當年吳下阿蒙,差些讓本爵爺認不出了。”說罷乾笑了幾聲。
蘇小樓道:“爵爺是簪纓世家,閱閥門第,原沒將咱們平頭百姓放在心上。咱們的死活,更不值爵爺一提。”話中譏諷味甚濃。
徐爵爺脊背直冒冷汗,心想她莫非要殺自己報仇?當下說道:“令尊之死,本爵爺也甚傷感,本想周濟蘇小姐,可派出去的人都說沒找到,原來蘇小姐來了古月山莊這等富貴去處。”
蘇小樓一直臉色陰冷,忽然一笑,道:“替福王出謀劃策,謀奪我蘇家家產,也有你一份吧?”
此語一出,眾皆嘩然。台下有的說什麼也不相信徐爵爺竟乾這種卑劣之事。當年中原鏢局慘遭滅門,武功林中無人不知,六年前武當聯盟大會蓋棺論定,都道是惡人穀五毒乾的,卻不知福王、徐爵爺也牽涉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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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爵爺急道:“此事與本爵爺決無相乾,蘇小姐莫誤信人言,錯怪好人。”
蘇小樓劍一橫,道:“哼!且讓手中寶劍說話。是耶非耶,識者自鑒!”唰的一聲,一劍刺出。那劍來得好快,徐爵爺急忙挫身,右拳打出。蘇小樓劍下掠,削他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