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按住阿石握刀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隨即壓低聲音回應:“是柳婆婆嗎?我們在這兒。”
話音剛落,洞外傳來一聲輕舒的氣息。沈硯起身挪開擋在洞口的石塊,藤蔓被撥開,柳婆婆的身影果然出現在眼前。她頭發有些散亂,粗布衣裳沾了不少泥土,左臂上還劃開一道淺淺的口子,顯然是從方才的纏鬥中脫身而來。
“婆婆!您沒事吧?”阿石連忙上前扶住她,語氣裡滿是關切。
柳婆婆擺了擺手,喘著口氣走進山洞,沈硯連忙重新用石塊掩好洞口。“那些雜碎被我引去了西邊的亂葬崗,暫時追不過來。”她坐下後,目光落在沈硯胸口,“銅符和紙卷都還在吧?”
“都在,勞婆婆掛心。”沈硯解開衣襟,露出貼身藏著的銅符與紙卷,又問道,“婆婆,您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
“藥仙穀附近的山路我都熟,方才見你們往碎石路跑,料想你們會找地方藏身,便順著蹤跡尋來了。”柳婆婆看著他,忽然話鋒一轉,“方才隕星崖上,你是不是用了硯心堂的‘點脈術’打開了黑石?”
沈硯一愣,隨即點頭:“正是,情急之下想起師父的手法,竟真的起效了。隻是黑袍人拿到的是秘經殘頁,想來全本並不在那裡。”
“自然不在。”柳婆婆歎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瓷瓶,遞給他,“這裡麵是療傷藥,你先敷上胸口的傷。我且告訴你當年的事,這對你找到全本秘經,查清黑袍人的身份,至關重要。”
沈硯依言接過瓷瓶,阿石在旁幫他拆開衣襟,隻見胸口有一塊淡淡的淤青,正是被黑袍人掌風掃中的地方。敷上藥後,一股清涼之意蔓延開來,胸口的悶痛感頓時減輕不少。
“二十年前,青楓藥穀的穀主與你師父是結義兄弟,兩人合創了《百草秘經》,一人掌‘醫’,一人掌‘藥’,銅符便是那時鑄就的信物。”柳婆婆的聲音沉了下去,眼底滿是痛惜,“可後來,穀主無意間煉出一種能暫時提升內力的秘藥,名叫‘焚心丹’。此事被當時江湖上的‘影閣’得知,便派人來搶,為首的就是那個黑袍人——影閣的樓主,墨無常。”
“影閣?墨無常?”沈硯輕聲重複這兩個名字,心中記下。
“正是他。”柳婆婆咬牙道,“青楓藥穀不肯交出丹方與秘經,墨無常便帶人血洗了藥穀。你師父趕來時,隻救下幾個弟子,穀主夫婦都已遇害,‘藥’符也被他搶走。你師父雖與他交手,卻因他練了邪功未能取勝,隻能帶著殘部逃走,後來便隱姓埋名開了硯心堂。”
阿石聽得怒火中燒:“這墨無常也太歹毒了!那他現在搶《百草秘經》,是想完善焚心丹的丹方?”
“多半是。”柳婆婆點頭,“焚心丹雖能提升內力,卻有劇毒,服用者活不過三年。墨無常定然是想借著秘經找到解毒之法,或是煉出更霸道的丹藥。當年我本是青楓藥穀的藥師,僥幸逃過一劫,便隱居在藥仙穀,一是為了避禍,二是為了等硯心堂的人來,把這些秘辛傳下去。”
沈硯心中震動,原來師父多年來的隱忍,竟是為了護他遠離這江湖紛爭。他攥緊手中的銅符,沉聲道:“婆婆放心,我定要找到全本秘經,不讓墨無常的陰謀得逞,還要為青楓藥穀的人報仇。”
“你有這份心就好。”柳婆婆從懷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玉牌,玉牌上刻著一片楓葉,“這是青楓藥穀的信物,當年穀主有個弟子叫蘇珩,逃婚後去了南方的‘臨江鎮’,開了一家藥鋪。他手裡應該有另一部分秘經殘頁,你拿著這玉牌去找他,他定會信你。”
沈硯接過玉牌,入手溫潤,小心翼翼地收進懷裡。“多謝婆婆指點。隻是眼下墨無常還在山裡搜我們,我們該如何離開霧隱山?”
“我知道一條隱秘的下山道,直通落霞村後山。”柳婆婆站起身,“等入夜之後,我帶你們走。張山是個可靠的人,他能幫你們安排下山的車馬。”
洞內一時陷入沉默,隻有洞外偶爾傳來的風聲。沈硯看著手中的銅符與玉牌,隻覺肩上的擔子重了幾分。他知道,從柳婆婆說出這些秘辛開始,他便再也不是那個隻守著晚來居的客棧掌櫃,而是要扛起硯心堂與青楓藥穀的過往,與墨無常正麵相對。
約莫三更時分,洞外的夜色濃得如墨,山風也漸漸平息。柳婆婆起身道:“時候到了,咱們走。記住,路上若遇到影閣的人,儘量避開,先到臨江鎮找到蘇珩再說。”
沈硯與阿石點頭應下,三人借著夜色的掩護,悄悄從山洞摸出,朝著落霞村後山的方向而去。月光透過枝葉灑下零星的光斑,照亮腳下的小徑,前路依舊難測,可沈硯的心中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明——他知道自己要往哪裡去,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