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守長陰河畔的第三日。
河麵上波光粼粼,水麵時不時有怨鬼探頭,被過往貨船底部銘刻的符文碾碎,絲絲縷縷的黑霧與朝陽交相輝映,煞是好看。
“爺,這就是大抵經過。”
吳青見陳行點頭,欠了欠身子,轉身離開。
沒一會功夫,輔刀郎徐旺就騎馬趕來。
看清河畔陳行的身影,離得十丈遠便遙遙勒馬停下,而後快步過去,躬身行禮,“大人喚我?”
“長陰河,沒妖怪吧?”
陳行拿著石頭砸水漂,帶著微微白芒的石頭脫手而出,每一擊都能擊碎一頭藏身河下的怨魂。
像是個大黑泡似得,炸開瞬間引得河麵咕嘟嘟冒泡。
徐旺沒有絲毫意外,點點頭道:“的確沒有。”
見他承認的如此利索,陳行頗有些詫異,回頭瞥了他一眼笑道:“就不怕得罪我,日後給你穿小鞋?”
“七品凝罡,我這輩子也成不了。四品擒龍,我更是做夢也不敢想。”
徐旺笑得灑脫,但言語中的底色卻透著一股唏噓,“都說朝廷不把百姓當人看,可就我等這些半生已過,還在武者門口打轉的人,又何曾入得哪位大人的眼?
巡檢司的皮,也就唬得住江湖宵小罷了。
這天下江湖,說到底終究是實力說了算。
我得罪不起您,難道就敢違了總檢的令嗎?”
陳行看著徐旺胡子拉碴,滿目滄桑的神情,無端想起那日泗水碼頭,百刀門少主一刀劈在他身上的那一幕。
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身不由己,江湖如此,官府更是如此。”
眼中餘光看著自己肩頭的手,徐旺愣了一下,旋即咧嘴一笑,“我遺書都寫好了,在下可是做好被您一刀砍了,用以泄憤的準備。”
陳行哈哈一笑,“想啥呢,這輩子可沒打算靠殺人吃飯。”
說罷翻身上馬,徑直往慶寧府城奔去。
河畔之地,一群輔刀郎見陳行離去,這才快步趕來。
“陳大人沒難為老哥?”
要說巡檢司內,入品武者或許各有派係,關係不好說。
但這些輔刀郎,特彆是一夥行動的,卻實打實稱得上過命交情。
徐旺搖搖頭,咂摸著嘴好一會,才一拍腦袋。
“今晚春風樓,我請!”
……
巡檢司後堂。
“這麼說,師姐是不願出手相助?”
陳行肅立直挺,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
李令月躲著對方似有似無的眼神,輕咳一聲清冷道:“你眼下要緊的事就是提升修為,精進武道。
這些時日太平,可不代表會一直太平。
你還年輕,耽於美色不是好事。”
陳行點點頭,“話說安國公主如此行事,算是與師姐合謀?”
李令月沉默不語,算是默認。
咧嘴笑了笑,陳行再問,“在這樣一個畸形且階級極度不平衡的世道,一個貴人有些小癖好。我能理解。
但要說一位手握大權,且自身實力不俗的公主哭著喊著往我身上倒貼,甚至不惜以色誘,以手段,這讓我不能理解。
敢請師姐解惑。”
李令月再次沉默。
這次陳行沒急著開口,就這麼定定看著他。
李令月深吸一口氣後,沙啞道:“往前推六十八年,天下隻有一個聲音。
如果說往後誰能再登絕頂,聽萬方恭順……”
說到這,她看向陳行,沒有再說下去。
陳行這下不禁皺了皺眉頭,出風頭不見得全是好事,特彆是自己還沒有所謂絕對實力之前。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書上都快寫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