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從來沒見人來敲過一次。
鬼使神差的,陳行上前就用刀子將這冤鼓枝蔓一一砍斷。
沒多大一會功夫,一麵牛皮大鼓就展露出來,曲指一敲,聲音渾濁低悶,顯然是有年頭了。
“你是誰?你這是做什麼?”
縣衙裡,一個老嫗看著他的舉動,有些發愣。
陳行並沒有穿巡檢武服官衣,畢竟讓三娘弄臟了,也懶得找地方洗,隻是換了一身勁裝,作尋常遊俠打扮。
“路過。”
陳行岔開話題笑道:“縣衙都成這樣,朝廷也不管?”
老嫗見這青年生得好樣貌,也是頗有好感,擺手道:“自然是要管的,隻不過人手緊缺,就派了個州府書吏來暫理。人家州府來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走,不住這,也懶得收拾。”
“也是,不過應該快了。”
陳行笑道:“咱河中道的節度使大人正在梳理百姓,已然在一些地方開始遷民並城,要不了多久就該這了。屆時該有的官吏自然也就會陸續赴任。”
“遷民並城?”
看門的老嫗愣了一下,坐在衙門前捶著自己膝蓋,歎息道:“那也不知道我們這用不用搬。我在這都活了快一輩子,真不想換地方啊……”
故土難離嘛。
陳行點點頭,陪著她坐在一旁開始嘮嗑,“老人家家裡可還有人?”
“有的。”
提到這件事,老嫗眼眶微微紅潤,渾濁的眼球望著街麵上稀稀疏疏的人流,“我兩個兒子都死在了鬨屍鬼的時候,兒媳兒孫倒是都還活著。”
陳行平靜點頭。
眼下的河中道百姓,誰身上沒有幾件慘事?
像這位老人家這樣,隻從人數存活的角度來說,已經算不錯了。
正說著,兩個年輕婦人低著頭走來。
其中一個麵容清秀的小娘子低聲喊了一句娘,猶豫著看了看老嫗旁邊的陳行。
陳行看出對方是來送飯的,笑道:“我路過,與老人家聊兩句,已經吃過飯了。”
被猜出自己不舍吃食,清秀的小娘子臉色一紅,低著頭呐呐幾句,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就掏出巴掌大小的麵餅雙手奉給老嫗。
倒是旁邊一起來的婦人一遍將懷裡的陶罐放下,給老嫗倒了一碗水後,這才輕聲嘀咕,“見了男人就浪,不知廉恥。”
清秀的小娘子眼眶一紅,低著頭沒做聲。
“虎子他娘,彆人怎麼說我們管不著,可魚兒娘是為了咱一家才……”
老嫗拍了拍清秀小娘子的手,衝那婦人歎氣道:“誰都可以看不起她,可咱家的人不行。
要不然這餅子會噎人的。”
婦人張張嘴,扭過頭沒吭聲。
下一秒,一個眼神猥瑣,身材矮小的漢子走過來,“哎!蘇小娘,你今個還……”
麵容清秀的小娘子一愣,滿臉通紅,連連上前擺手,哀求道:“莫要講,你先走……”
這漢子狐疑著看了看石階上的幾人,直到看見陳行才鄙夷道:“呦嗬,這是今晚有客了?他給多少!十個餅子?我給十一個!”
“彆說了……你彆……”
蘇小娘淚水滴答滴答流下。
漢子瞧見這我見猶憐的模樣,當即就按耐不住,上前就要動手。
“噌~”
這漢子回頭。
隻見雜草叢生的縣衙前,那英武勁衫青年,叩刀而歎。
“若見人間苦,能教屠者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