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行看著淚流滿麵的方正禮,默默鬆開手,霜刀跌落在地上。
“老方,我不是聖人,我救人也有私心。”
陳行沒有去撿起長刀,徑直走向法場,“怎麼做,你自己決定。”
方正禮望著離開陳行,對方沒有說完的話,他心知肚明。
陳行不是聖人,可他是。
上一位聖人薛白琅曾說過:聖人需至公,他弗如甚遠。
當初自己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怎麼想的呢?
方正禮不敢回憶。
其實如何選擇,怎樣後果,也都不用陳行一一給他講出來,他都知道。
徇私這一次,就能保證真的沒有第二次嗎?
曹閭不死,朝廷會怎麼想?
曹家會怎麼想?
他們又會怎麼做?
方家呢?
那些弟子呢?
自己的侄子呢?
“阿梓,我就說不要出門,我原本就沒想當官的,我更沒想當什麼聖人啊……”
方正禮抱頭痛哭之際,卻見剛剛那一夫一婦邁步走來。
“老人家,您彆哭了……”
婦人哽咽道:“我們都看到了,您……您應該是傳聞中很厲害的人吧?我看見大人拿刀……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我就是想孩子想的厲害……
我不鬨了,我不回家,不是,這就是我的家,我好好活下去。
您跟大人彆因為我們……”
“斬!”
“好!!!”
眉山大營裡的郎將一聲令下,一排鋼刀高高揚起,折射出震人心魄的寒芒。
隨著那一排人頭滾滾,四周百姓們積蓄許久的情緒終於得到釋放。
大都哭得撕心裂肺。
有個女人抱著缺了胳膊的兒子,望著那一顆顆人頭,哪怕喉嚨都喊啞了也依舊高聲喊著好。
木台上。
曹彧正襟危坐,餘光看著腰間隻剩刀鞘的陳行,堂堂四品擒龍境武者,手心竟然黏膩一片。
“侯爺?”
陳行輕喚一聲。
曹彧一個激靈,猛然起身,“大人有何吩咐!”
聲音之大,連台下喊斬令的郎將都嚇得住了嘴。
陳行愕然。
曹彧也知道自己反應過激,連忙悻悻坐下,惱怒道:“本侯見百姓如此,想起隱城那些孽債,實在是胸前憤恨不止啊!”
說著怒視停下的郎將,“繼續!”
“是,斬!”
嘶……
這貨轉性了?
陳行狐疑著看了他一眼,沒等他開口,就見曹彧糾結半晌,試探道:“陳大人娶妻了?”
“嗯。”
陳行點點頭,查看著飛漲的意誌數,也沒在意。
曹彧臉色幾變,終是試探道:“其實我曹氏中,不乏有適齡女子頗為仰慕……”
話還沒說完,一抹寒光從天而降。
他猛然抬頭看去,隻見雲層之上,一柄長刀飛速落下。
正是陳行的霜刀。
霜刀插進木台之前,一抹蜿蜒血跡這才順著刀身緩緩而下。
陳行咧嘴無聲一笑。
老方終究是做出了選擇。
聖人至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