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符文收緊的瞬間，沈知律感到胸口像被鐵箍勒住。呼吸變得困難，每一口空氣都帶著灼燒感。她的手指貼在殘卷上，能感覺到那張薄紙正在發燙，仿佛裡麵有東西要衝出來。
她知道不能再等了。
蕭雲諫站在三步外，掌心的追蹤符緩緩飄向殘卷。他的眼神沒有動搖，像是已經看透結局。可就在那符紙即將觸碰到殘卷的刹那，沈知律動了。
她猛地咬破右手食指，鮮血順著指尖滑落，滴在殘卷中央的破損陣眼上。血珠剛接觸紙麵，整張殘卷劇烈震顫起來，像是活了過來。
血絲順著殘卷上的紋路迅速蔓延，變成一道道猩紅的光痕，如同藤蔓般爬滿整個卷軸。那些原本斷裂、殘缺的符文，開始一節節亮起，發出低沉的嗡鳴。
“逆律之痕——啟！”
聲音不大，卻像刀劈開空氣。鍋爐房內的金紋結界突然扭曲，原本穩定運行的符文出現裂痕，像是玻璃被重擊後產生的細紋。
蕭雲諫瞳孔一縮，手中瓷珠哢地裂開一道新縫。他第一次露出震驚的表情：“你竟用精血喚醒沉眠之力？！”
沈知律沒回答。她雙膝跪地，身體因失血和反噬劇烈顫抖，但頭依然抬著，直視前方。嘴角有血流下，她抬手抹掉，繼續將指尖的血塗在殘卷邊緣。
血跡一沾上，新的陣紋立刻生長出來，像活物一樣向外延伸。殘卷懸浮而起，停在她胸前，散發出刺目的紅光。那光芒照在牆壁上，映出無數交錯的影子，全是不斷重組又崩塌的陣法規則。
金紋結界開始崩解。一道裂縫從頂部炸開，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熱浪席卷整個空間，鐵皮牆發出刺耳的變形聲，地麵裂開蛛網般的溝壑。
蕭雲諫後退半步，右手抬起，掌心凝聚出一團暗色靈氣，準備重新布陣。但他還沒出手，殘卷上的血紋猛然爆發，一條赤紅光鏈從卷中射出，直撲結界核心。
光鏈撞上最後一道金紋的瞬間，時間仿佛停了一瞬。
然後，轟！
整片結界炸成碎片，化作點點金光四散飛濺。衝擊波將沈知律掀翻在地，她撞到生鏽的管道才停下，肩膀重重磕在金屬上，發出悶響。
她掙紮著撐起身子，左手銀戒上的裂痕更深了，滲出的血順著指節滴落。殘卷仍浮在空中，微微震顫，像一顆跳動的心臟。
蕭雲諫站在原地，玄色長袍被氣流吹得獵獵作響。他盯著殘卷，又看向沈知律，聲音低沉：“你竟能喚醒陣母之力。”
沈知律喘著氣，一隻手撐地，慢慢站起。她站得不穩，膝蓋還在發抖，但她沒有低頭。
“你說我是工具。”她開口，聲音沙啞，“那你可知，真正的陣母之血，能改寫你們寫的規則？”
蕭雲諫沒動。他看著她，眼神變了。不再是居高臨下的審視，也不是獵人盯住獵物的冷酷。那是真正意義上的警惕，來自一個掌控者對失控的恐懼。
他手中的瓷珠又裂了一道。細微的聲響，在寂靜的鍋爐房裡格外清晰。
沈知律抬起手，指尖再次靠近殘卷。血還在流，她沒止住。隻要血不停，這個狀態就能維持。
她知道這機會隻有一次。蕭雲諫現在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他還在消化眼前發生的事。她必須抓住這一瞬的遲疑。
她閉上眼，引導體內最後一絲血脈波動，注入殘卷。血紋隨之暴漲，一圈紅光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掃過地麵每一道裂縫，每一寸扭曲的金屬。
當紅光掠過蕭雲諫腳邊時，他終於動了。
他抬手打出一道符印，想重建封鎖。可那符印剛成型，就被血紋纏住，瞬間扭曲變形，最後炸成一團黑煙。
沈知律睜開眼：“你的陣法……我現在可以碰。”
蕭雲諫臉色微變。他第一次真正意識到，眼前的不是逃亡者，不是一個靠智謀周旋的對手。她是能直接破壞規則的存在。
他往後退了一步。
這個動作很小，但在這一刻意義重大。他是蕭雲家族少主，是天闕城的實際掌控者，從未在任何人麵前後退過一步。而現在，他為了避開一道血光，退了。
沈知律嘴角揚了一下，隨即咳出一口血。她撐著牆，不讓身體倒下。精血耗儘的代價已經開始顯現，視線有些模糊，耳朵裡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