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律貼著岩壁前進,腳下踩碎一塊浮石。她停住呼吸,耳朵捕捉到三十米外金屬關節轉動的摩擦聲。三具靈傀正沿著固定路線巡邏,每七分鐘完成一次循環。她的手指在岩麵劃過一道淺痕,那是白璃傳回信息裡提到的“靈脈核心”坐標點,誤差不超過半米。
銀戒在掌心發燙,提示前方有封印結界。她從腰間取出玉簡,指尖輕點,一段陣圖投影在空中展開。這是她過去七天反複推演的殺陣結構,共三百二十七道逆向紋路,最終彙聚於地脈節點。她閉眼一瞬,記下陣眼位置,然後睜開,開始動手。
第一筆用精血畫出。她咬破食指,迅速在岩壁刻下起始符紋。岩石立刻裂開細縫,灼熱氣流噴出,直衝經脈。她沒退,繼續第二筆、第三筆。每一劃都像刀割進骨頭,但她動作穩定,沒有遲疑。空氣中有靈識波動,追蹤型符咒正在掃描區域。她屏住靈氣外泄,隻靠血脈驅動陣紋滲透。
十分鐘後,她完成前六十道紋路。額頭滲出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她抬手抹去,繼續向下。中途一次靈傀轉向提前了四秒,她立刻伏地不動,直到機械腳踏聲遠去才重新起身。她的左手開始發麻,那是反噬加劇的征兆,但她不能停。
殺陣逐漸成型,與地脈產生微弱共鳴。她知道時間不多。蕭雲諫的人隨時可能察覺異常。她加快速度,雙手交替結印,將剩餘陣紋快速嵌入預定軌跡。最後一段連接需要精準閉合,差一絲都會導致陣法崩潰。
就在她準備落下終筆時,地麵突然震動。一股古老力量從深處湧出,金紋鎖鏈虛影浮現,直撲她的精神識海。這是地脈自帶的守護禁製,不允許外來陣法篡改流向。她早有準備,左手猛然劃過掌心,鮮血滴入陣樞中心。
猩紅紋路瞬間蔓延,逆律之痕短暫閃現。那股金紋鎖鏈節奏被打亂,出現半秒遲滯。她抓住機會,右手疾速勾連最後一道弧線。陣圖嗡鳴一聲,所有紋路沉入岩層,表麵恢複平靜。隻有她腳下的土地還在微微發燙,說明殺陣已與地脈融合,進入待發狀態。
她後退半步,檢查陣基穩定性。靈力探入地下,反饋顯示能量流轉正常,觸發機製就位。隻要敵人踏入預設範圍,殺陣會自動激活,借地脈之力反向絞殺入侵者。這不是防禦陣,是請君入甕的陷阱。
她站在原地沒動。撤離現在反而暴露弱點。她把剩餘靈力注入陣基加固,確保萬無一失。銀戒溫度下降,說明周圍暫時沒有新的封印啟動。她抬頭看向前方霧氣彌漫的通道,那裡是唯一入口。
腳步聲傳來。很輕,但頻率不對,不是靈傀。她聽出來了,是人。而且步伐沉穩,沒有試探,直接逼近。千米距離,以對方的速度,三十秒內就能抵達。
“沈知律。”聲音穿透霧氣,冷得像冰,“你以為這點陣法能攔住我?”
她沒回頭。右手握緊銀戒,指節泛白。她知道這是威懾,想讓她慌亂撤陣逃跑。但她不動。她等的就是這一刻。
她低聲說:“不是攔你。”
話音落,腳下土地熱感增強。殺陣完全激活,進入鎖定模式。她站在陣眼中央,黑衣被地下氣流掀起一角。這裡沒有掩體,也沒有退路。她就是陣的一部分。
遠處身影出現。蕭雲諫一步步走來,玄色長袍未沾塵土,右手把玩著那顆青瓷珠。他目光掃過四周岩壁,最後落在她身上。
“你在賭。”他說。
“我在等。”她答。
他停下,距她還有五十步。這個距離剛好避開任何突發攻擊的第一波爆發區。他不會貿然上前,但他也不打算離開。
“你知道這地方歸誰管。”他開口,“鎮界碑碎片壓在這裡二十年,你敢動一根線,整座城都會塌。”
“我知道。”她說,“你也知道,那塊碎片壓不住我兩次。”
他眼神微變。上次靈潮爆發的事還沒翻篇。他以為封鎖規則就能廢掉她的能力,結果她用精血強行喚醒逆律之痕,破開了天地壓製。這種事不會再有第二次,他絕不會給同樣的機會。
“你布的是死陣。”他說,“沒有退路,沒有支援,連藏身的地方都沒有。你打算怎麼活下來?”
“我沒打算活著出去。”她說,“我隻打算讓你進來。”
他冷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引我踏入殺陣核心區,用自爆式逆轉毀掉地脈節點。可你忘了,我能修改記憶,也能抹殺存在。就算你成功,全城也不會記得你做過什麼。”
“他們會不會記得不重要。”她說,“重要的是你現在看見了。”
她抬起手,銀戒裂口處滲出血絲,滴落在地麵。那一小片土壤立刻變黑,發出低頻震顫。殺陣感應到主人血液,核心運轉速度提升一倍。
蕭雲諫眯起眼。“你已經啟動了倒計時。”
“三分鐘。”她說,“從你說第一個字開始算。”
他沒動。他在計算風險。這座靈脈節點支撐著整個城市的靈氣供應,一旦被毀,不僅他的控製力會削弱,大量依附於靈網的修士也會失去修為來源。混亂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