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律的指尖還懸在空中,那道靈力龍卷正砸向高塔。她的身體已經不聽使喚,骨頭像是被碾碎了,每一口呼吸都帶著鐵鏽味。但她不能倒。
風從北麵吹來,夾著碎石和火灰,打在臉上生疼。她咬破舌尖,一股血腥在嘴裡炸開。痛感讓她清醒了一瞬。她把最後一點意識壓進左手,銀戒上的裂痕滲出一滴血,那是心頭血,滾燙得不像人的血。
戒指亮了一下,微弱的紅光撐住了她懸浮的身體。她沒動全身,隻把靈力集中在右手指尖。那股衝向蕭雲諫的靈氣風暴還在擴散,她用神識輕輕碰了一下它的尾巴,像撥動一根琴弦。
方向偏了半寸。
剛好夠讓衝擊全部落在廢墟中心。
轟——!
整片地麵塌陷下去,塵浪翻滾。三十裡外的黑影猛地弓起,又重重摔下。一塊冰裂紋青瓷珠從袖中滾出,在地上彈了兩下,裂成三片。
沈知律看見了。她知道他還沒死。
地脈深處傳來震動,是鎮界碑碎片在回應主人的召喚。蕭雲諫的手指動了,貼住地麵,掌心浮現出一道金紋。他在重啟禁製,想把規則拉回去。
如果讓他成功,靈氣潮會倒流。街上那些普通人會被活活撐爆經脈。
沈知律抬手,右指尖劃出一道短符。沒有光芒,沒有聲響,隻是一個極小的逆向軌跡,源自她記憶裡通天陣圖的最後一角。這符不是用來攻擊的,是用來打斷連接的。
符成即散。
波動順著地脈傳過去,像一根針紮進了齒輪。蕭雲諫掌心的金紋突然扭曲,鎮界碑碎片發出一聲悶響,像是哀鳴。它不再發光,直接暗了下去。
蕭雲諫噴出一口血。胸口凹下去一塊,他單膝跪地,手撐著地麵才沒趴下。
他還抬頭看了她一眼。
風很大,吹得他的長袍獵獵作響。他笑了,嘴角帶血,聲音卻穿透風暴:“沈知律……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
話沒說完,他袖子裡閃出一道暗光。傳送陣啟動了。黑影被吞進去,原地隻剩那半枚碎瓷珠,靜靜躺在灰土裡。
沈知律沒追。
她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但她睜著眼,盯著那片空地。他知道她看到了,也明白她不會追。所以他敢說這句話,敢留下威脅。
她握緊銀戒。裂痕又多了幾道,但沒碎。戒指還在發燙,像是還剩一口氣。
城裡的混亂還在繼續。東街有人大叫,南區傳來爆炸聲,西巷的符燈接連炸裂。靈氣潮沒有停,反而越滾越大。陣圖崩解後的碎片像雪一樣飄在空中,有些落進小巷,有些飛向郊區。
一片指甲蓋大小的殘屑掉在一家門口,門框上的驅邪符突然亮了。那家小孩嚇得往後退,可符光持續了三秒才滅。
另一個地方,一輛廢棄的電動車自己啟動了,往前滑了幾米,然後冒煙停下。
低階陣法開始自啟。沒人畫符,沒人灌靈,它們自己醒了。
沈知律閉上眼。她用最後的神識去抓那些飛散的碎片。太遠了,太多了,她管不過來。但她挑了最大的七片,在上麵留下一絲烙印。不是控製,是標記。將來有人能感應到它們,隻要血脈對得上。
她不知道是誰,也許是她自己,也許不是。
風還在吹。她的衣服早就濕透了,不是雨水,是血。血順著袖子往下滴,在空中凝成細小的珠子,然後被風吹散。
她聽見遠處有個孩子在哭。也有人大喊“快跑”。還有人在笑,瘋了一樣地笑。這座城市亂了,不再是原來的樣子。
但她還在這裡。
她睜開眼,看著北方。那裡什麼都沒有了,隻有荒原和灰霧。蕭雲諫走了,但他的話還在風裡飄。
她沒說話。
隻是把銀戒攥得更緊了些。戒指邊緣割進掌心,又出了一點血。血沿著裂痕滲進去,戒指微微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