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律的手指又動了一下。
這一次她睜開了眼。
避難所裡沒有光,隻有牆上的信號中繼器在閃。藍屏上的數字不斷跳動:09:58:17。倒計時還在走,GLink的連接線穩定傳輸著數據流。她的指尖還壓在床沿那道刻痕上,血已經乾了,但陣眼仍在工作。
她記得這個陣眼。
顧長歌來過這裡,在她還不認識他的時候。他把機械義肢貼在牆上,用內部線路改接了電源係統,順便在金屬板上留下了一道無人察覺的紋路。當時他說:“萬一哪天你被打到隻剩一口氣,還能靠這個連上線。”
她沒信。
現在信了。
她慢慢坐起來,動作很慢,每動一下肋骨就像被刀刮過。金丹的裂痕還在擴散,靈氣無法凝聚,但她不需要動用靈力。她隻需要腦子清醒,隻要能接收信息。
屏幕上跳出一段新消息:
【自毀程序已植入禁製核心,觸發條件為外部壓製波頻持續超過閾值。倒計時不可逆,除非對方主動切斷能源供給。】
落款是G。
她閉了閉眼,喉嚨裡發出一聲極輕的笑。
顧長歌從來不是那種會等彆人下令的人。他不會救人,也不會藏身。他會直接把炸彈塞進敵人的係統裡,然後看著對方自己踩上去。
她抬手摸了摸左手指尖。銀戒隻剩半圈殘環,邊緣鋒利,劃破了她的皮膚。一滴血滲出來,落在通訊陣眼上。
屏幕刷新:
【逆律之痕信號注入完成|偽裝漏洞釋放中……】
三分鐘後,接收到了一條外部數據碎片。
是菱形鏡的截取記錄。
“禁製自毀?快撤!”——這是影衛之間的緊急通訊片段,加密等級很低,說明他們慌了。
她盯著那行字看了兩秒,刪掉緩存。
蕭雲諫不會慌。他會查,會壓,會反製。但他一定會做出反應。
這才是關鍵。
她靠在床頭,把意識沉入神識掃描。空氣中還有微弱的壓製波頻,來自禁製核心的方向。雖然裂縫存在,但鎮界碑的影響仍在繼續。這意味著蕭雲諫沒有放棄控製權,也沒有撤離。
他還守在外麵。
這就夠了。
隻要他認為這道程序是真的,隻要他開始分心去查、去防、去準備應對爆炸,他的注意力就會從追殺她轉移到保護禁製上。
而一旦他試圖凍結係統進程,反而會觸發放置在底層邏輯中的陷阱——顧長歌最擅長的就是讓彆人的防禦變成自己的武器。
她想起顧長歌說過的話:“真正的後手,不是炸掉什麼,是讓敵人以為你能炸。”
她現在做的,就是讓這個假動作變成一場心理戰。
她不能動,不能打,甚至不能站起來。但她可以等。
等對方先亂。
她伸手按住中繼器的側麵,輸入一段簡短指令:保持連接,不回應任何探測請求,不釋放額外信號。隻讓倒計時存在,像一顆定時的心臟,在黑暗裡規律跳動。
外麵的世界開始有變化。
地層傳來輕微震動,不是攻擊,也不是爆炸,而是能量調度的聲音。禁製核心周圍的靈流出現了波動,壓製頻率提升了百分之十二。這是防禦增強的表現。
她在等一個聲音。
終於,那個聲音穿透地層,清晰傳來。
“想毀我的禁製?沒那麼容易。”
是蕭雲諫。
他的聲音很冷,沒有情緒,卻帶著明顯的警惕。他聽到了消息,也看到了數據異常。但他沒有選擇立刻摧毀中繼器或切斷能源,而是選擇了加固。
他在怕。
哪怕隻有一瞬間的遲疑,也是破綻。
沈知律睜開眼,目光落在屏幕上。
倒計時:09:42:03。
她抬起左手,將殘破的銀戒輕輕按在通訊陣眼中央。血再次滲出,順著紋路流入係統。
這不是為了激活能力,也不是為了反擊。
這隻是個標記。
她在告訴顧長歌:我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