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律的手還在抖。
銀戒貼著皮膚,那道微弱的信號波紋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清晰。她把戒指靠近耳朵,震動順著骨頭傳進顱內。這不是普通的通訊頻率,是某種加密陣紋在跳動。她閉眼,用逆律之痕去感應,立刻察覺到其中嵌套的脈衝節奏——和陣法協會監考係統的底層協議一致。
她睜眼,手指收緊。
蘇清漪。
隻有她能接觸到那種權限級彆的陣列。青霜帶來的藥隻是引子,真正的信息藏在這枚戒指裡。她從機械義肢殘片上拆下一塊微型接收器,這是顧長歌早前塞進她衣領夾層的,接口剛好對準銀戒背麵的古紋凹槽。金屬咬合的瞬間,一段壓縮數據流直接衝進識海。
【解藥成分已確認】
坐標點彈出:城市南區廢棄氣象站地下二層。
發信人沒有標記,但傳輸密鑰是監考官專用通道。她沒時間猶豫。體力已經快到極限,呼吸每一次都像在拉扯碎裂的肺葉。她必須布防,必須確認這個坐標是否安全。
她咬破手指,在地麵畫出一個三角形陣眼,血線剛成型就暗下去。她又補了一滴,陣紋才亮起。這是顧長歌教她的跳轉陣,能把信號源偏移三百米。她把接收器的數據複製進去,啟動。光點一閃,落在遠處變電站的鐵塔上。
做完這些,她靠牆坐下,收起所有外放靈識。現在她隻能靠銀戒感知低頻震動。任何主動掃描都會暴露位置。
風從斷牆縫隙鑽進來,帶著灰燼的味道。
她等了半小時。
一道灰影出現在瓦礫堆邊緣。不是青霜。那人穿著製服風衣,左眼戴著單片眼鏡,手裡提著一個密封金屬盒。腳步很輕,每一步都避開碎石。
沈知律沒動。
對方走近十米時停下,低聲說:“我沒帶追蹤器。”
是蘇清漪。
她抬起手,金屬盒朝前遞了一寸。“盒子打開即自毀,配方隻有十秒讀取時間。”
沈知律點頭。她劃破指尖,血滴進盒縫。鎖芯發出輕微哢噠聲,隨即溶解。盒蓋翻開,一道全息陣圖浮在空中。淡藍色線條交織成網,核心節點閃爍著紅光。她一眼認出,這是蝕脈散的逆製結構。最關鍵的一環寫著:以陣母精血為引。
“你是怎麼拿到的?”她問。
“十年前我救過一位藥典閣叛逃者。”蘇清漪聲音壓得很低,“他臨死前說,總有一天,陣母血脈會需要這份東西。”
沈知律盯著陣圖,記下每一處轉折。九秒過去,全息開始模糊。她正準備撤手,遠處傳來腳步聲。不止一人,靴底碾過碎石的聲音很穩。
兩人同時熄燈隱入陰影。
蘇清漪後退半步,身影融入牆角黑暗。沈知律屏住呼吸,右手按地。三名影衛呈扇形逼近,手持菱形鏡,鏡麵泛著冷光。那是熱源探測器,能穿透薄牆鎖定活體。
她不動。
影衛走到五米外停下。其中一人舉起鏡子,掃向她們藏身的方向。鏡麵滑過斷牆,停頓一秒。
沈知律將精血緩緩注入地麵,激活預埋的反向乾擾符。血線在磚縫中蔓延,形成一個微型屏蔽圈。探測鏡的光顫了一下,隨即移開。
三人繼續向前。
等腳步聲遠去,沈知律才鬆手。她抬手捏碎金屬盒。爆炸陣瞬間觸發,火光衝起兩米高。遠處傳來喝令聲,影衛調頭奔向火源。
機會來了。
她閉眼,把全息陣圖刻進銀戒內層。血絲從指尖滲出,纏繞戒麵古紋,完成最後一次記憶固化。做完這一步,她張嘴,將那支淡藍藥管含進嘴裡。玻璃冰涼,她咬破舌尖,讓精血與藥液混合。
液體順喉而下。
一股寒意從胃部炸開,迅速蔓延至四肢。她全身肌肉一緊,膝蓋發軟。毒素在經脈裡劇烈翻騰,像被點燃的油。她咬牙撐住,不敢出聲。
三秒後,清涼感湧上識海。
淤積在肺腑的黑氣開始瓦解,順著血管往回收。她的呼吸慢慢平穩,視線不再發黑。銀戒的震顫也變得規律,像是重新找到了節拍。
她低頭看左手。布條上的血跡乾了,戒指表麵的紅光穩定閃爍。
有效。
但她知道,這隻是緩解。解藥壓製了蝕脈散的活性,可根除需要更完整的煉製過程。現在她至少能行動,能思考。
遠處爆炸聲還在持續。影衛被吸引過去,但很快會發現是假目標。她不能久留。
她從懷裡摸出一枚反向符釘,這是顧長歌給的最後一件備用武器。她盯著火光方向,等其中一個影衛落單靠近廢墟邊緣時,抬手甩出。符釘穿過空氣,精準嵌入那人後頸。
影衛身體一僵,隨即恢複正常。但他的通訊器已經被改寫。現在她能聽到他們的頻道。
“目標不在火場。”
“擴大搜索範圍。”
“少主下令,活捉優先。”
沈知律關掉監聽,靠牆坐下。她閉眼調息,感受體內靈氣流動。金丹仍有裂痕,但不再擴散。她取出一條新布條,準備重新包紮左手。
風從背後吹來。
她忽然睜眼。
銀戒輕微震動了一下。不是預警,也不是信號。是一種新的頻率,短促而急切。她抬頭看向天闕城方向。
那裡有一道極細的光柱,幾乎看不見。
她站起身,握緊染血的布條。
該清算的,一個都不會少。